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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烈日荒地中行进了半日的车队,本就饥渴困顿,疏于防备,被突如其来的箭雨一惊,自然手忙脚乱。若再被两边高处直下的骑兵一夹击,多半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绵延几里的重车,满载着和亲公主的丰盛妆奁,任由攫取;猝不及防的行旅,不管是里头那两个夏国皇帝重金悬赏的重要人物,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随行侍者,取其首级与性命,皆如砍瓜切菜。兴许,这支冒险潜入熙朝境内,与两丘之间设伏偷袭的夏国骑兵,正是这样想的。
然而,等两侧的伏兵沿着坡势一路冲下来,甩开胳膊抡圆兵器,正准备砍瓜切菜之时,却如撞上一块铁板。前后押运车辆的禁卫,火速回防,拉开的蛇行队伍,已经紧缩,将中间的马车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三百随侍,亦是人人皆兵,持刃,可战。
夏国人的情报,精确到了车辆人马数量,准确时辰地点,但他们没有料到,这支看似疲惫懒散的队伍,有如此快的响应速度与战斗能力。
烈日之下,谷地之底,从上而下的骑兵冲击,没能冲散,冲开,冲乱和亲公主马车周围的护卫,那么,接下来,双方挤在这狭窄的两丘之间,斜坡之下,便都没有了先发优势,只能短兵相接,硬碰硬地厮杀,杀个人仰马翻,昏天黑地。
一百零八车重载,被弃在前后几里的道路上,无人问津。
对于夏国人来说,如果能够在熙朝境内生擒嵬名霄和熙朝公主,再顺手把这些丰厚的嫁妆也给捡了回去,那是大刀阔斧,神出鬼没的胜利。但是,如果抓不到人,只抢了和亲公主的嫁妆回去,那是小家子气的笑话。
对于和亲的禁卫和随侍们来说,虽然看护和押送这一车车的妆奁,是他们的职责,但是,当公主和嫁妆只能护其一之时,物可弃,人不能伤。
所以,便出现了这样一个双方以公主的马车为焦点胶着混战,而弃财物于不顾的情状。
完全有违要钱不要命的劫道精神。
夜长欢已经攀至车辕上。也不怪她大胆,整只队伍,所有禁卫与随侍收缩过来,将马车围成了铁桶,边缘的冲杀,一时进不来,所有人忙于面朝外的抵抗,也没有人有功夫回头注意到她。
风暴之眼,反倒成了最安全,最闲适的地方。
安阳公主便如一个袖手观战的看客一般,颤巍巍地站在车辕上,直着脖子往四处打望。她一时没有看见裴煊在何处,也没有看见嵬名霄躲在了哪里,但是,却将整个谷地的战局看了个大概。
甚至,将这桩劫道事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也猜了个大概。
越看越惊心,越想越害怕。
她惊讶于这支夏国骑兵的数量。此地距边境线,尚有一两百里路,这样一支少说几千人的敌国骑兵潜入境内,按说惹眼得很,为何西北防军没有动静?那些斥候都不长眼睛的吗?以西北军敏捷善战的名声,不至于此。
也亦惊讶于她的禁卫与侍者们超乎想象的能干。突然遇劫,铺陈几里的行进队伍,竟能回防得如此迅速、果断、精准、一丝不苟,感觉就跟时刻准备着似的。那些训练有素的禁卫们如此,倒还罢了,那些铺排场的三百随行侍者,竟也能如此!
安阳公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乱军之中,她被保护得十拿九稳,有惊无险,毫发无伤。
但是,却如吞下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迎着烈日,抬头眯眼,西南边的坡顶,突现黑点重重,密密麻麻,如鬼魅显影,再转头去看东北高丘上,亦是同样的光景,如黑浪翻涌。
玄衣赤带,□□击刹,那是西北军中的精锐,黥面将军莫不凡的“击刹”骑兵。她手卷随身,日夜温习的想象,此刻,终于见着真面目了。
两丘之间的两端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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