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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承了陆建海的斯文和母亲曾娟霞的美丽,因此虽然是个男孩,但依旧白皙清秀得像个姑娘。贺邵承在边上死死的瞪着对方,已经时刻准备着用腿去踹对方一脚了,但陆云泽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张志飞看了看,左右不是自己的种,也没什么兴趣,就又松开了手,站起来准备撒泡尿了。

曾娟霞尝试着发动汽车,但或许是太久没开过车了,第一次启动都没有成功,在“呜呜”了片刻后竟然熄了火。她这样的失败让张志飞颇为烦躁,低骂了一声“破鞋”后就朝那边走去,打算帮她发动一下汽车再说——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安静的周边猛地冲出了一群警察,直接将他们团团包围!

无论是张志飞本人还是正在发动汽车的曾娟霞都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忽然出现的警察。忽然被强光照射,他们的视觉都暂时丧失了。心跳更是停顿了下来,接着才以一种狂奔的速度在胸口搏动。曾娟霞的面孔已然在这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脑海里只剩下了两个字——

完了。

“不准动!”警察拿着□□,整个树林都亮如白昼,只有不远处的狙击手还安静的趴在草丛里,独自掩藏在阴影之中,等待着领导的下令。执法也都有其规定的流程,对于张志飞这种绑架犯,如果还没有威胁到受害者的性命,他们便不会轻易动枪。此时还是以劝诫为主,能够赶紧自己放弃最好。

可张志飞哪里会听。

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是上当了,面色也难看了起来,心里一瞬间都冒出了无数的脏话。可都到这个地步了,再去骂人也没有用,重要的是用人质来保住自己。他也不管曾娟霞了,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孔对着自己,就猛地把坐在地上的陆云泽拽了起来,拖着他的衣领把人拽在自己的身前。如此,就算有子弹过来,他也可以用陆云泽挡一挡,而非自己中枪。

“么儿!!!”贺邵承再也无法沉默了。

他几乎是目眦欲裂,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嘶吼了一声,惊起了无数本在沉睡的鸟雀。而警察也都是跟着一动,都有些警惕了起来。贺邵承粗喘着气,心跳已经快到了极致,几乎要从胸口直接蹦出来了。曾娟霞也是一阵摇晃,看到丈夫拖着自己的大儿子,眼泪拼了命地流淌了出来。

“不!!!志飞!!不要这样!!我们说好了要放他走的!!”

陆云泽不吭声,尽管小脸都惨白了,但是依旧忍住没有挣扎。

“现在老子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他?!”张志飞怒斥道,“要不是你那个死老头报了警,老子会动他吗?曾娟霞,老子告诉你,这不是我儿子,我不管他的死活!今天我走不了,这个小子也别想活着走!”

他一手已经拖拽到了陆云泽的胳膊下面,把人拉着往树干上靠,另一只手则摸到了自己的那把随身小刀上,拨开后直接抵在了陆云泽白嫩纤细的脖子上。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警察,张志飞根本没有理会妻子的哭喊,只是威胁着面前的人:“既然老头子敢报警,那我也只能这样了……准备好五十万,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他。”

贺邵承浑身都已经紧绷了。

他睁着眼睛,感觉眼球都已经因为过分的用力而发疼了,可是无论他多么愤怒地瞪着对方,都无法改变么儿正虚软地被刀尖抵着脖子的事实。他过去还觉得自己有几分体力,跑步,打架应该都比别的人厉害;但到了此时,贺邵承才发现,自己就是个废物。

被药物一迷,被捆住了手脚,他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陆云泽也忍不住低喘着,虽然看不见刀,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到那冰冷的刀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瑞士小刀,居然锋利极了,光是蹭了一下就让他的脖子微微地疼了起来,应该是被划伤了一道。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他的内心反而平静了。

因为他知道,张志飞不会轻易地杀他。

杀了他,警察就没顾忌了,直接开枪一秒就能送张志飞上路。这样,就算他死了,还坐在地上的贺邵承也肯定不会有事。尽管姥爷会很伤心,但有贺邵承在,他并不担心姥爷会去做傻事。家里那么多的认购证再过一个月就能换成一千多万,无论如何……曾姥爷和贺邵承的生活都不会再有问题了。

只要贺邵承没事,他就能冷静下来。

陆云泽依旧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给张志飞拉着当人肉挡板。

曾娟霞已经哭得跪在地上了,她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一切是多么的错误……那是她的孩子啊,她怀胎十月,当做宝贝养了七年的孩子!她怎么能够答应张志飞的呢?她怎么能够亲手骗儿子上车,绑架了他……

“志飞,不要……求求你,放了他,你把我当人质吧求求你了……”她哭得肝肠寸断,是真的在后悔自己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了。她太虚荣,太自私,生怕自己当了寡妇这辈子都出不了头,又羡慕城里人跳舞唱歌的生活,硬生生地抛弃了父母和孩子……结果呢?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让母亲伤心过度,一个月就去世了!而如今她回了家,还要害死自己儿子了……

这么多年,她到底都做了什么事啊!

张志飞只是把刀抵得更紧了,“你们快滚啊!难道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他吗?!”

警察们的面色也已经十分凝重。

后面身份高一点的领导低声商讨着处理情况,而前面的刑警则举着枪警告:“张志飞!你现在放开人质,自首归案,还可以减刑!”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谁不知道绑架起码坐牢二十年?”张志飞的神情已经狰狞了,“你们警察和那死老头子一样!都他妈是骗子!老子不会再上当了!既然现在要死,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他的情绪一激动,刀子就又深了几分,在陆云泽的脖子上清晰的压出了一条伤口。陆云泽小心的往后退了点,原本怕疼的他此时倒是忽略了那份刺痛,只顾着观察此时的情况了。贺邵承却是清晰的看到了血液顺着刀尖滴落,濡湿么儿领口的一幕。他只觉得自己的双目被深深的刺痛了,痛到心如刀绞,恨不得被当做人质的是他自己。

他怎么这样的没用……

手拼了命地在勾麻绳,然而依旧没能扯开。贺邵承此时已经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就把手腕抵在了粗糙的树干上,在张志飞看不见的地方试图把麻绳摩擦断裂。可他又不是在对着一把刀磨,而是对着粗糙的树干!树皮碎了不少,他的手腕,掌根都磨破了,那麻绳也只是稍微粗糙了一些,根本没有断开的迹象。

后方的领导又商议了一下,终于做了决定。

在黑暗的角落里,狙击手的枪已经无声的上了膛。

张志飞并不知道真正危险的其实还躲藏在黑暗之中,目光只紧盯着这些持枪的民警。陆云泽顺从地给他拉着,头也不住的仰起了,往后稍稍退开些许,让自己能够获得一些喘息的余地。双方陷入了对峙,张志飞拉着陆云泽试图往树的另一面走,然而后面的警察靠得更近。他拖拽了一下,最终只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棵树也不是什么大树,坐在地上靠着可以,站起来就有树枝垂过来了一些,刚刚好遮掩住了一点张志飞的身形。

整个树林里都是死寂。

此时仿佛连鸟雀蝉虫都安静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曾娟霞还在一旁哭着,但无论是张志飞还是陆云泽,都根本听不见了。贺邵承也终于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人群。他是靠么儿最近的人,如果有情况,他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迅速反应的人……

警方又把劝告的话说了一遍。

能够选择自首是最好的,对于受害人也能把威胁降低到最小,但是张志飞已经不在乎了,他甚至都不在乎坐在车上的儿子张晨了!被高利贷威胁的父母也直接滚蛋,他只要自己自由,自己有钱——

“二十万!准备二十万现金!就送到我面前!让我开车走!”

曾娟霞已经哭得六神无主了,“志飞,你放了他吧,你放了他,警察说了会从轻处理的……求你了……晨晨还小呢,你想想儿子……”

张志飞一概没有理会。

他就紧盯着警察,而警察也紧盯着他。双方的体力消耗都极大,不过对比之下还是张志飞这边更疲惫一点。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眼睛,大脑全部都发痛了起来。他甚至都不敢多眨眼,就怕自己一个瞬间,那子弹就朝他飞过来了……

他不能死。

他张志飞,以前也是广州有头有脸的老板,走到哪里都是一声张总,市里的领导和他吃饭也要客客气气的……他怎么可以栽在这里?拿了钱,他可以直接去香港,去澳门……在那里重新开始。

只要一辈子不回内陆,广州本地的黑/社/会就找不了他的麻烦,警察也是一样!

天色是漆黑的,整个对峙十分漫长。大约到早晨四点左右,农村的天空开始敞亮了,不再是那深蓝色的模样。张志飞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滴,呼吸也越发粗重。反倒是被他勒着的陆云泽很冷静,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警察。要不是不能低头,他还会去看一看贺邵承,用目光告诉他,不要怕。

在警察包围之前,张志飞本来是打算去撒尿的。

他已经憋了太久,整个膀胱都酸楚不堪,再这样忍下去就要发痛了。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最好是站着解决,不要去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然而要他当着一群警察的面,他也根本做不到。男人在心里低骂了一声,早知道不喝那么多水了!之前天太闷,他就一瓶一瓶的矿泉水在喝,根本没控制过。

他妈的……现在可怎么办。

人有三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遇到了这三急,都只能妥协了。

张志飞的注意力大部分在警察上,一小部分在自己生理/需求上,倒是忽略了在一旁,沉默蓄力许久了的贺邵承。

他抬起了后脚跟,打算再往里掩一掩,起码不能在这群警察的面前失/禁。然而就在此时,绷紧身体许久的贺邵承猛的在地上弹跳了起来,就凭借着双腿的力量,狠狠地踹在了张志飞的内膝上!张志飞毫无预料,顿时就跪了下去,连带着陆云泽也一并摔在了地上。刀子划过了柔嫩的脖颈,他顿时觉得一疼,应该是又划开了一些——

“你个臭小子!你去死吧!”

张志飞暴怒起来,拿起了手里的刀,踉跄着半爬起来,对准了贺邵承的腹部就狠狠地刺了进去。

几乎就是在刀刃没入的那一瞬间,一枚准备已久的子/弹急速飞来,无比准、稳地穿透了张志飞太阳穴处的头骨。

他瞪大了眼睛,还不可置信地看了警察一眼。

子弹搅烂了嫩如豆腐的大脑,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结束了。血如同放开了的龙头一般,从那枪口的地方喷涌出来,顿时就濡湿了贺邵承的衬衫。张志飞则是继续瞪大着眼睛,像是脱力一样跪坐在了地上,再慢慢地往前倒去。

陆云泽焦急极了,猛地躺在地上翻了个身,尽管手脚都还被束缚着,但也要到对方的身边去:“贺邵承!贺邵承!”

他只看到刀子进贺邵承的肚子了,还不知道那刀子进了多深。眼泪从眼眶里拼命地流淌了出来,陆云泽惊慌失措地到了对方的身边,都忘记了自己脖子上也有伤。贺邵承的神色也有些痛苦,因为张志飞身体倒下的时候,那刀子还又被压着往里进了几分。不过好在没有连柄没入,只是进了一小半。

但饶是如此,他腹部的衬衫还是慢慢的晕开了大片的血。

“贺邵承……呜……贺邵承!你受伤了……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陆云泽哽咽着,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都没了。警察迅速围了过来,把贺邵承的身体从死去的罪犯身下拉出来。陆云泽手腕,脚踝上的麻绳也终于被解开了,他根本顾不得别的,第一件事就是扑上去,拉着贺邵承的胳膊,不断地哽咽痛哭:

“呜……你别出事,贺邵承……我好怕……”

“么儿,没事的。”尽管他感觉到刀刃应该是插入腹腔了,但贺邵承也心里明白,这次的刀伤没有很深。他其实还能自己站起来,然而警察却按着他,让他先躺在地上,并且用呼叫机喊了后排携带紧急医药箱的成员过来进行处理。陆云泽还以为刀子要赶紧□□,但实际上此时并不可以去动刀,拔出器械只会给伤者带来更严重的出血。他重生以来还从未这样慌乱过,只会跪在一旁紧紧地拉着贺邵承的手了。

尽管警察也能够理解他的情绪,但此时稍微让开一点,让他们专业的人来处理会更好一些。

陆云泽就这样被拉开了,怔怔地看着贺邵承的衣服被剪开,露出那插了刀,还在流血的伤口。

其实一旁张志飞的血更多,都已经把整个树下的土地都染红了,但他只看得到贺邵承的伤,贺邵承的血。

上辈子……也是这样。

贺邵承为了保护他,牺牲了自己。

陆云泽咬着唇哭着,嗓音沙哑地询问身边的警察,“叔叔……他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的,120急救车就停在坎儿村呢,提前准备好的,马上就能送医院。”警察也心疼这两个孩子,“你吓坏了吧,哎!这个孩子脖子上也受伤了……等会儿过来包扎一下!”

陆云泽怔怔地抬手摸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脖子是被划了好多道来着。

最后张志飞摔倒时的一拽,还拉了个有些深的口子。

但是毕竟是把小刀,没划破里面的大血管,也没划到气管上,只是拉开了表皮罢了。120急救车很快就来了,两个人直接一起被放到了担架上,躺在一块儿送去医院。贺邵承虽然出血有些多,也疼得皱眉不止,但到底脱离了当时被绑架的情况,情绪也不那么紧张了。他还能拉着么儿的手,侧过头轻轻地喊他。

“么儿……没事的。”

陆云泽又想哭了,鼻根都酸楚极了。他摸了摸贺邵承的手,结果觉得毛毛糙糙的。一低头,这才发现他手掌根部也磨破了。

“贺邵承……”陆云泽哑哑地喊他,“你个傻子……我不准你出事……你知道了吗?”

贺邵承抿着唇,看着么儿,目光落到他脖子上的血迹时也满是心疼。

“嗯。”

他这辈子,都听么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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