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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原上?一片绿意,天低云阔。
乌顿身败,成了赵辰轩的阶下囚。格尔敦继位单于,做为?交换,更为?了羌褐从此能安宁下去,再无战争,他说服了诸部落首领向赵辰轩俯首称臣,交出了羌褐统治权。
赵辰轩自此收服了羌褐,解决了多年的历史遗留问题,威震天下,在史书上?又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没有急着?回京,在羌褐又待了一段日子,安排驻扎大臣。因他为?政宽谨,草原上?的民众明显感?觉如今的日子比之乌顿和老单于在时?都?要?好上?许多,渐渐地也就消了民怨。
孙灵陌一直记得那天乌顿以她做饵,逼赵辰轩下跪的事。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简直想削了乌顿的膝盖骨,让他世?世?代代朝着?永安城的方向跪着?。可赵辰轩却对那件事毫不?在意,只下令明日将乌顿车裂示众,以慰边关数万亡灵。
孙灵陌越来越发现,赵辰轩这人于名利一事淡薄得不?成样子,从来也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形象,许多事发生?了就发生?了,他从不?后悔,也并不?回忆。
可他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孙灵陌却不?能不?在乎。还好史书上?对他受辱一事并没有记载,否则她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乌顿被赐死的前一天晚上?,孙灵陌去了地牢看他。
乌顿狼狈地靠坐在墙边,一头乱发快把整张脸都?挡住了。
孙灵陌站在牢外,看着?他这副惨样,实在觉得赏心悦目。好生?欣赏了一会儿,幸灾乐祸地开口?:“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如果你敢打这场仗,一定会输得很?惨。你当时?不?信我,现在信了吗?”
乌顿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闻言凉凉地看向她。他对她的恨意不?比对赵辰轩的少?,有时?候他甚至会想,他之所以会输,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臭丫头!
孙灵陌看到他怨憎的眼神,嗤地一笑,得意道:“怎么,想杀我?可你还能杀我吗?”
乌顿已经彻底心灰意冷,如今放不?下的只有穆雅而已。他哑着?嗓子放低姿态说:“我已是将死之人,只求你放了穆雅。她从来也没有做错过一件事,身体里有一半还是汉人的血,求你给她解毒,放她一马。”
“我当然?会放她一马,”孙灵陌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理所当然?道:“我不?仅会放她一马,还会帮她找一个好夫君。我已经求了皇上?,让他给穆雅和格尔敦赐婚。格尔敦是你们羌褐的单于,救羌褐于水火的大英雄,穆雅嫁给他实在再合适不?过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就安安心心地死吧,往后穆雅会与格尔敦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乌顿方才还心如止水,如今被气得蓦然?从地上?跃了起?来,想扑过去掐死她。可他双手双脚上?都?被绑了铁链,根本?就靠近不?了她。
孙灵陌站在牢外,两只眼睛慢慢变得寒凉:“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在地下一定要?好好看着?穆雅,看她是怎么跟格尔敦如胶似漆的。”
在乌顿撕心裂肺的怒骂声中,她转身走出了地牢。
次日乌顿在满腔不?甘与愤恨中被赐死,车裂而亡,鲜血在草原上?喷溅了很?远。
孙灵陌并没有去求皇上?给穆雅和格尔敦赐婚,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刺激乌顿,以报赵辰轩受辱之仇而已。她帮穆雅解了毒,让穆雅自己选择以后去哪儿。
穆雅很?快不?告而别,孙灵陌以为?她是离开了这片草原,可没过多久有人从雪池里捞出了她的尸体。
穆雅不?能不?恨乌顿做下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可她也不?能失去乌顿,这世?上?没有人比乌顿对她更好。她早就决定,等乌顿死了,她要?追随他而去。
格尔敦盛殓了她的尸身,给她办了隆重的葬礼,把她葬在了向来圣洁的雪池旁。
入葬当天晚上?,羌褐人正围着?火堆为?她祈祷,一名男子突然?抽起?风来,躺在地上?战栗呕吐不?止。周围羌褐百姓面色大变,仿佛看见了妖怪般,你争我抢地从地上?爬起?来,逃命一般跑了。
朱绅看见,立即拉住其中一人问:“他这是怎么了,你们逃什么?”
那人拼了命把手从朱绅手里挣脱出来,大喊大叫道:“羊瘟要?来啦!这地方不?能待了,大家伙快去逃命啊!”
几乎是瞬间,所有羌褐人就都?跑得没影了,剩了汉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盯着?地上?痛苦不?已的黄发男子。
孙灵陌上?前查看,发现这名男子颈部、肩部和脚部有红色斑疹,脚部斑疹有几颗发展为?水疱,内含淡黄色液体,周围组织硬肿不?堪,且皮损处有黑痂形成。
不?多久,收到消息的格尔敦带人匆匆赶了过来,对赵辰轩道:“听闻这里有人患了羊瘟,此病十分厉害,一旦染上?便决计活不?成了。为?保安全,皇上?还是快些?带人离开得好。”
“无妨,”赵辰轩并不?在意,反朝那名男子走了过去,停在孙灵陌身边,半跪下来问道:“是羊瘟?”
孙灵陌大概给那男子检查了遍:“好像不?是。”
“孙大夫,”格尔顿劝不?动皇上?,只好过来她身边:“你还是别费力了,这是羊瘟,会传染的。这病几百年了,根本?就无药可医,就是有长生?天在,恐怕也无法给我们指引。为?免草原上?有更多人无辜丧命,还是把特木桑活埋为?好。”
孙灵陌又确认了一遍脉象,说道:“他得的不?是羊瘟,而是炭疽,没什么传染性。你放心,我跟着?爷爷学医时?见过这种病人,也是从草原来的,病情比他严重多了,结果还是给治好了。你给我五天,五天后,我一定把他的病治好。”
最后一针下去,特木桑的腹痛有所缓解。他睁开眼睛看着?孙灵陌,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羌褐语。
孙灵陌听不?懂,抬头问格尔敦。格尔敦道:“他在给你说谢谢。”
孙灵陌笑了笑,对特木桑道:“不?用谢,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活埋的。”
她开了些?白芥子、八仙草、半枝莲,让人捣成汁帮特木桑抹在斑疹及水疱上?。那些?羌褐士兵早被羊瘟吓怕了,谁都?不?敢上?前。
孙灵陌跟他们解释:“他现在还只是初发期,不?会传染的。若是传染,我第一个就死了。”
她虽如此说,可还是没有一个羌褐人敢应下差事。最后是褚敬走了过来,对她道:“药方给我,我去办。”
孙灵陌把方子给他,又让人把特木桑扶到帐篷里,脱下他身上?衣物,开始给他刮痧。
赵辰轩掀开帘子走进来,目光触及到她放在特木桑身上?的手指时?明显一凝,心里吃味起?来。
可他知道她只是在给人治病而已,只能竭力忍下情绪,木着?声音跟她说:“再过几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孙灵陌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继续去给特木桑治疗。
“还是不?肯跟我回去?”他问。
她有些?心烦意燥,开始往外轰他:“你能不?能别打搅我治病?”
他没脾气一样地叹气:“行,”起?身往外面走了过去,临到门口?时?又对她说:“虽然?你是大夫,可不?用你动手的事,你就不?要?动手。”
孙灵陌颇有些?无言。
她在帐子里守了一夜,翌日,特木桑的病情有所控制,只是体温仍居高不?下。她拧了条手帕给他冷敷,换掉他身上?的药,敷上?新的。
外头一轮圆日从东方喷薄而出,染红了半边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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