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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们陆续进场,他能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坐下,右边是两位年轻的女孩,左边则大概是一对情侣,他听见男人数了两个座号,而那位女士的裙摆则不经意间拂到了他的膝盖。
他微微调整了坐姿,把左胳膊从扶手放下。
“真是抱歉,本来想在演出之前和你吃顿饭的,结果路上太堵,差点迟到。”高鸿渐脱下西装外套,显然是刚下班,丁念却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没事,反正我也不饿。”
这声音有些熟悉,傅绍恒睁开眼,瞧见女人的侧脸,对方似乎也感应到什么,突然转了过来,四目相对,彼此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但谁也没出声。
丁念哑然:他怎么也在这儿?
傅绍恒很快移开目光,看向她身旁的那位男士。像是撞破某人秘密,他了然地挑了挑眉,丁念却觉得他的表情很不礼貌,往后一靠,阻断了他探究的视线。
另一边,高鸿渐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丁念捕捉到他罕见的蹙眉:“怎么了?是工作电话?”
“不是。”他随手挂断,但那头又很快打了回来。
“……”
手机再次震动,高鸿渐有点不耐烦起来,但好在他终于起身,“我去外面接。”
然而直到演出开始,他也没再出现。
丁念忍不住,屡屡转身去看入场口,等待间,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下,她以为是高鸿渐,点开一看却是条短信:“丁老师,在演出过程中左顾右盼是很不文明的行为。”
“……”
她看了眼号码备注,略微转头,男人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专注,但抿紧的唇角表明他的心情不是很愉快。
好吧,大概是影响到他了。
“抱歉。”
他没反应,过了会儿,消息又来:“抱歉倒不必,只是请你转身的幅度小一点。”
“……”
丁念理亏,低头理好裙摆,又挪开双脚。
“能专心看演出吗?”
“能。”
“谢谢。”傅绍恒把手机熄屏。
丁念抿了抿唇,决定把注意力放回舞台。演出已经进行到第二幕:忧郁的王子误入密林深处,邂逅了遭受诅咒的白天鹅少女。她向来是不喜欢看悲伤的爱情故事的,但月光迷蒙,白纱轻盈,男女演员跳得动情而忘我,她也不自觉地陷入其中。
到了中场休息时间,丁念走出演出厅给高鸿渐打电话,她知道他不是轻易爽约的人,怕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果然。“我现在在医院,怕是赶不过去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丁念担心:“你在医院?是家里人出了事吗?要不要紧?”
“不要紧,只是……”他停顿了半晌,像在考虑措辞,“其实,刚才是孩子妈妈的电话,她做饭时不小心烫伤了,我带她看医生。”
“……哦。”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谈到他的前妻。
高鸿渐无法判断她的情绪,转问道:“对了,演出怎么样?”
“很不错。”
“那就好——这么快结束了吗?”
“还没有。”
“所以你现在是在担心我?”
“有点,”丁念承认,毕竟他离开时的脸色很差。
“谢谢你的担心,”高鸿渐笑道,“这大概是我今天听到最舒心的话了。”
丁念:“那我不妨碍你了,你先忙。”
“好。”
挂断电话时,丁念听见那头有个孩子叫了声爸爸。是叫高鸿渐吗?她不确定,但即使不是,她也知道高鸿渐离过婚,所以,前妻和孩子是他们必然绕不过的话题。
好比今晚,他因为前妻受了伤而放弃和她的“约会”,如果他们的关系将从高中同学再进一步,是否意味着她会不断陷入这样的局面?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高鸿渐作为潜在的发展对象。母亲的训诫总是这么潜移默化,她无奈,也无力,原来她和母亲一样现实。
她一边想,一边踱步到剧场外面的长廊。尽头的女厕所已经人满为患,队伍排到外面,她往上走了两层,人少了些,她便靠在栏杆上吹风。
剧院临江而建,右手边是被城市路灯装点的岚江,中间一道水影,深沉静谧,正对面是岚城的金融中心,高耸入云的百米建筑,以王者姿态崛地而起。这些年,岚城发展太快了,她缩在校园一隅,乐天知命,却也因此错过了很多热闹和喧哗的景色。
夜风带来寒意,吹得她双颊冰冷。她不知站了多久,揉了揉脸,重新走回楼下的剧场。
大约休息时间太长,座位上的观众散了很多,丁念数着排号入座,很快找到原先的位置。然而她一坐下,身边的人便立刻惊醒,警惕地瞪了她一眼。
“……”丁念冤枉,“我又吵到你了吗?”
傅绍恒没答,眼神却渐趋缓和。
“你要是很困,不如回家休息,在这里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我就眯一会儿。”
“好吧。”她把手包放到身前。
傅绍恒揉了揉脖子:“丁老师今天好兴致。”
“您不也是?”
“还行,如果演出能早点结束,我兴致会更高。”
“……”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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