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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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是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的，你们年轻人怎么也想要安静了。”文夫人笑声骂着，到底把动静弄小了些。

她们推门进去的时候，文知瑶靠在床上，正望着窗外出神。

她的脸色很苍白，想来是刚才失血过多的缘故。

“知瑶姐，你怎么样？”程莘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坐在床边，看着她一副琉璃美人的模样儿，眼睛红红的。“好好的你冲出去干什么，你又不认得那女人，她被人打死就打死了，你干什么要冲上去？是怕她死在这里吗？有伯父在，就算她死了，也没关系的啊。”

程莘的性情有些凉薄，也许是看惯了家族的勾心斗角，她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文知瑶咳嗽一声，立即带动右肩撕裂的疼，让她脸色更白了。

“你受伤了，就不要乱动。”容与兮连忙上前一步，瞪了一眼不知自己哪里做错的罪魁祸首，叹息着稳住她，在她耳边轻道，“放心吧，我刚才派人过去看了，她没事……已经离开了。”

文知瑶这才放心下来，但是听见她离开了，心里还是闷闷的发疼。

“瑶儿，刚才医生说，你不能再画画了。”文夫人拉住她的手，摩挲几下，再上上下下打量她，发现没有什么别的伤处后，心落回大半，同时又慢慢犹豫开口说，“你可是还要画画？”

就算是皇室里的公主，想要单纯学艺术都极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在虎狼之家。

文知瑶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意思，她咳一声，倚在容与兮肩头，声音虚弱的仿佛下一瞬就没了气息，“那妈觉得呢？”

“你这孩子，心里有了论断，还问你妈我干什么？”文夫人佯装怒气的点了点她的脸，再顺便望了望一旁的容与兮，“兮兮啊，你是这些小辈里头，最有出息的了，你看你知瑶姐的手不能再画画了，还能干什么？”

干什么，失去了理想，又能干些什么呢。干什么都是一样的。

做个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平常无事买买东西逛逛街，最后等到年纪合适了嫁出去倒是不错，但是容与兮知道，以文知瑶的脾气和性格，就算她一头撞死在床头，她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除了画画，能给文知瑶走的路，只剩下一条了。

跟她学经商。

容与兮心思巧，立即就明白了文夫人的意思，她笑了笑，“现在知瑶姐身体还没好，这些讨论起来也很伤神，不如等知瑶姐养好了伤，再讨论这些不迟的。”

她话到这个份上，文夫人就知道这事儿成功一半了，只是她是长辈，这事儿也不好明面上再多提，只笑着附和几句，就高兴的下楼让保姆给文知瑶做好吃的补身体。

等文夫人走了，容与兮看看恹恹的文知瑶，连忙对一旁的程莘道，“莘莘你也过去看看吧，阿姨年纪大了，可能记不住什么忌口的东西，你去瞧一瞧，让厨房别放那些让人一见就倒胃口的东西。”

她这话说的有理，程莘本来还想好好赖着和文知瑶说几句话的，听说，连忙点头，对着文知瑶，眼里似乎要冒星星，“知瑶姐，你等着，我去给你弄吃的。”

看见文知瑶微笑点头，她才蹦蹦跳跳的走了，容与兮走过去把门掩上后，靠着门叹了口气。

文知瑶含笑看她，“我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都不叹气，你小小年纪叹什么？”

说完，柔和一笑，对她道，“叹气多了，容易长皱皱，会老的。”

容与兮摇头，“知瑶姐，你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你的手——”

文知瑶不等她说完，就摇头笑，“一只手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容与兮愣了一下，“我想不明白……”

学了那么久的东西，盼了那么久的学业有成，到后来因为一件偶然的意外，轻易的就放弃了，这样过去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窗外的风景秀丽，文知瑶想起之前自己年少轻狂时父亲和她说的话，微微摇了摇头。“我不适合做画家。”

甚至不适合在这商海沉浮里活下去。她一味地只知道逃避，后来换来的又是什么？

“兮兮，你往这外面看，能看见什么？”

容与兮愣愣的往窗外瞄了一眼，“树，花，还有忙碌的人。”

说完，看见文知瑶微微摇头，她疑惑了，“不对吗？”

“我看见的是无尽的尔虞我诈的黑暗和枪林弹雨的人人心掠夺。”

容与兮怔了一下，“这些话不像是知瑶姐应该说的。”

“那我又应该说什么话呢？”

文知瑶摇头，淡淡说，“不过这些话的确也不是我乐意说的，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手上没有几分砝码，一定会被人当成垫脚石。但是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抗争一下，我以为我可以不靠所有人，自食其力，然后功成名就，让家族为我骄傲，而并非是让家族骄傲。但是后来，我慢慢明白，家族是个多么庞大的体系，我不过是其中的一尾鱼，怎么能逃得了这张网？”

容与兮没有吭声，又听她说，“这次你也看见了，我的那位好哥哥要订婚，竟未有一人通知过我他的未婚妻是谁。兮兮，你和你哥哥的感情好吗？”

“还算不错。”不妨她突然跳脱到这里，容与兮愣了一下，回想着慢慢点头，“他虽然在外面拈花惹草喜欢勾搭女人，但其实对我还不错，去国外旅游的时候会给我带那里独特的美容养颜产品。”

“那你真是幸福。”文知瑶笑了笑，“我们家有四个孩子，我的哥哥并不是我母亲亲生的孩子，我算是她最年长的孩子，可以说，她目前的指望是我，但因为最近两年，我的弟妹慢慢长大，她的指望慢慢又不是我了。早前还会拼死拼活的劝我让我不要去学画画，现在只求我可以找到什么金龟婿，好帮我的弟妹攒实力。现在我的手不能动了，她反而成了最开心的那一个，我想，她肯定已经在心里给我安排好了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出路了。反正我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那一个，说不定，已经在有些人的眼里，我算是废物了。”

家庭给人的伤害是一生的，听她这么贬低自己，容与兮心知她此刻对父母的怨怼，却也没办法说出有用的话开导她。

见她慢慢的红了眼睛，她心里也有些难过。想了又想，道，“知瑶姐，你要先过去我的公司试试么？”

不等文知瑶说话，她连忙说，“知瑶姐，你特别聪明，我是知道的，从小咱们一块长大，你学起什么东西也是很快，就算你现在右手不能拿起画笔了，但是我想在公司里做个参谋之类的应该也是可行的。而且，文家这么大的家族，知瑶姐你真的乐意不争不抢，把所有的东西都拱手让人吗？”

她原来可能是有这种想法的，然而现在多了一个萧筠景，多了这么一个变化点，如果她说甘心，说心甘情愿，说是乐意，就等于是将萧筠景拱手让人。

所以她怎么可能乐意呢？

想要从文轩成，她所谓的大哥手里把人夺回来，只有她比她大哥、甚至比她父亲和家族里的人都要强，这样，她才有话语权。

什么逍遥快活而自由的画家，什么浪漫，在面包和现实前，脆弱的像是玻璃渣。

文知瑶的眼眶通红，“可是兮兮，我毕竟是文家人，如果过去，你们家族的那些人不会为难你吗？”

“不怕，那帮老头子如果敢为难，我也有把握和他们对着干。”对于气死那群老古板，容与兮有十二万分的心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气万千的开始立保障，“知瑶姐，这段时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就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就到我的公司里，我教你怎么破开那些黑暗，重新得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