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流落乡间的富家少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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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警官轻轻“啊”了声，低头看了眼袋子上烫金的logo，显然有些迟疑。

“能麻烦叫拖车的来吗？”

“拖车？哦哦，好的，当然，没问题——您不介意的话，就上我们的车？”

时微当然说好，不想再去看那台满目疮痍的车和那几个被印上不少脏指印的纸袋。一转身衣角又被人扯住。这是秦一程今晚第一次贴得这么近，近到让时微闻到了几丝原本隐藏得很好的酒气。

……秦一程大晚上不回家，原来是去喝酒了。

又是酒。

他想到了新婚那一晚的孙越扬，顿时气血上涌，丝毫不克制音量地吼道：“松开！！”

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不该把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属于他自己而不属于“时枫”这个角色的情绪如此高调地宣扬出来。

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又何必生气？这只是个游戏，傻逼角色的一切傻逼言行都是由傻逼脚本师设计出来的。

只能说这个晚上太败坏人兴致了，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兴致，不过总归不是想在大晚上跟一个酗酒者同进派出所。

总之别气了。

“微微……”

“你只会说这两个字还不如别出声，”他妈的，怎么可能不气？“正巧我现在也不是很想听你说话。”

时微的心情变得不能再糟糕。今晚发生的种种压在心头，让他一时陷入了狂暴的迷乱之中。

真的烦死了。他原本该跟这里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人又不是他去牵扯上的，孩子又不是他去搞出来的，这狗屁时空也不是他主动要来的，到头来所有的事却都要让他来解决。

他真有点犯恶心。

警官脸带尴尬地觑了秦一程一眼，没再出声。

派出所就在市郊公园对面。进门了以后后时微的手机就没一刻安静过：先是德叔他们几个时家人紧张兮兮的关心，然后是孙越扬的质问。

“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这下出事了你高兴了——”

时微摁下挂断键。

他又重新打来，这次语气稍微没那么咄咄逼人了：“小枫，你能不能懂点事，但凡你能长大一点听话一点我们还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聂雨现在在洗澡吗？”时微打断他，“难得你都躺床上了，还肯抽几分钟给我打电话。”

“你胡说些什么，我都说了我没有跟聂……”

“哦，今晚不是聂雨？”

“……你呆在那儿别动，我马上过来！”

“别急啊老公，不用每次都那么快的。”

正所谓想要恶心别人，就要先舍得自己。不过一抬头看见秦一程和几个警官可谓万紫千红的脸色，时微的恶心也就减轻了几分。

“……谢谢您的配合，也请您放心，等我们取证结束，那两个人该被怎么严惩必定会被怎么严惩。您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尽可告诉我们。至于秦先生……”

警官一转头看向秦一程，时微就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也不等人把话说完就走了。

他脑子有些昏沉，站在门口半天才认出方向。

毫不意外地，秦一程很快就追了出来。

时微听到脚步声就头大，“你别跟着我。”

“微……”秦一程大概是想起了不能这么叫，只吐出一个字就沉默了下去。

时微既不想见说要过来的孙越扬，也不想让秦一程继续在身后杵着。至于游戏完不完得成，他已经彻底没再去想了。

都随便吧，他今晚确实有些破罐破摔了。

真的很累。

他不过就是想回去见一个人而已……而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为一些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和人劳心劳力，却得不到一丁点儿成效；一些猜测永远只能是猜测，永远得不到检验。

他不是现在才突然觉得挫败的。挫败感旷日持久地压在胸口，终于在今天这一天让他感觉到了窒息。

就这样吧。

他漫无目的地绕着郊区公园的人工湖兜着圈——因为这里比马路边凉快多了，放任心脏一点点下沉，最后抵住他的膈肌。

奇怪的是，每呼吸一次，他的心跳就会奇怪地颠簸一次，牙龈的伤口也会跟着突地一跳。

他最开始以为这种不适感只是错觉。可是当秦一程像只大蛾子一样从后面扑棱过来拥住自己的时候，不适感发展成了侵袭整个大脑的猛烈的剧痛。

……这疼痛程度明显不正常。

时枫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什么病？

看秦一程看来，被从身后抱住的时微在短短一瞬间面孔就变得无比惨白，他的心脏也如同被手掌攥住了那般痛到不行。

微微在逞强。微微跟他一样的……痛苦。

所以一切是不是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微微今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刚刚那通电话……也能证明的吧？

可是对“希望”这种东西，他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有些害怕了。每当他以为可以短暂地拥有这可爱又可恶的东西，真正的现实就会猛地送来一记掌掴，把他扇醒。

因此他再不敢贸然朝它们伸手。

他只敢反反复复地说：“刚才……刚才我真的吓死了……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

时微连眼神都变得迷茫了。事实上他正在经历一场极其可怕的耳鸣，秦一程的话一句都听不清。

“微微……我这么多天……”微凉的眼泪一滴滴地从眼角滑了下来，没入时微头顶柔软的发丛之中，“我很怕我坚持不下去了……但是你……但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放得下？我怎么可能……”

说着他便开始亲吻时微，从发顶到前额到鼻尖，再到那两瓣微微哆嗦着的唇。

“微微……时微……”

时微的手机响了。秦一程马上抓住他的手，帮他把电话挂了。如此折腾了几番，打电话的那个人终于放弃了。

时微的两片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然后一颗比月光还要无瑕的泪珠划过了他苍白的面颊。这泪珠就如箭矢一般穿过秦一程，在他胸口开出了缝隙，冰冷的风，陌生的夜晚和苦楚的月色通通沿着这道缝隙疯狂地灌了进来——

“这个晚上多像当年的那个晚上啊……你也像今天这样，突然就出现了……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然后你走到我面前，问我……”

时微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你……想我，留下来……吗？”

“那现在你想我留下来吗？你想吗？”秦一程泪如泉涌，声音近乎哽咽。“只要你想，我愿意以任何身份呆在你身边……”

“……”

时微再一次睁眼时，瞳眸中那股子来源不明的哀伤已不复存在，最开始的恼火也一并无影无踪。相反他一阵心惊肉跳：刚刚他那是怎么了？像是被其他人抽走了魂，嘴巴自己动了，接上了秦一程的话？

他哪里知道原主跟秦一程的哪个晚上啊？

“你放开我……”

“不，你回答我——”

“放开……”

“时微！”

时微又是一愣——秦一程的一声“时微”……居然一下就让他想起了老秦。

“时微，你到底为什么选他？”

幻觉吧。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挣开秦一程，不住向后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

他刚刚那是被控制了。一定是有什么操控着他说出那句话。是警告吗？因为他产生“不干了”的想法……警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