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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徐氏便在韶方院里张罗布置起来。看得出来女儿依着她的习惯将这院子都?复原了。可这两年?流落北疆,夫妻两人?的习惯早就有所变化。原先那些太过?雅致的,如今看起来反倒有些多?余。
徐氏差遣了家中小厮,将那些精致些的摆设,都?往女儿的静如斋里送了过?去。她自己又?去了府中厨房里看看。吃食饮茶,是一家人?的大事?,最不能怠慢。忙活了快一个?晌午,徐氏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方见得阮安远从外回来。她忙迎了过?去,问起来朝堂上的情况。
见阮安远一脸凝重,徐氏还以为朝堂上给了他什么不好?的差事?,稍微打听了两句。却听阮安远说,“倒不是朝堂上的事?儿,官职的事?儿还未有一个?说法儿。”
徐氏几分奇怪,“可我看老爷脸色不好??”
阮安远这才郑重其?事?望了望自家夫人?,“你昨日说,长卿可是有些不大对的地方?都?是哪儿不太对,再与我说说…”
徐氏这才将昨日夜里的疑惑,一一与阮安远再说了一遍。夫妇二人?一路行回来韶方院,徐氏方正提起来长卿的身形…
“女儿的身子好?似迟缓得很?,旁边那舒嬷嬷也一直叮嘱着,老爷可也发?现这事?儿了?”
阮安远方才还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眼下已然一片惊讶。“该不会是…”
二人?正入来韶方院的小堂,长怀却早早候着这处了。见得二老回来,长怀忙迎了过?来,“阿爹从朝堂回来了?长怀来给阿爹阿娘请安的。”
阮安远还顾不得儿子,淡淡道了句,“好?。”方又?跟徐氏说起来,“这,要不要寻个?大夫来给她请个?脉象?”
“到也好?。”徐氏低声念念,叹气道,“昨日里问起她这两年?的经?历,这孩子说一半不说一半的,真也不知这两年?是如何过?来了。”
长怀一旁听着,倒是听出一些所以然来。“阿姐可是还没来得及和阿爹跟阿娘说呢?”
“你知道?”夫妇二人?齐齐看向儿子…
长怀笑?了笑?,“外祖母都?是知道的。太子殿下将阿姐从江南接回来京城的时候,还是淮南王殿下去徐府上提的亲事?…”
阮安远背手沉声不语。
徐氏忙多?问了一声,“那、那长卿…”她说着用手在身前比划了个?弧度,到底是小姐家的事?情,不大好?直接开口…
长怀望着阿娘,笑?着颔首,“阿姐怀着小皇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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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这一夜睡得不深,四更天殿下起早去上朝的时候,她便被惊醒了。依着往日在东宫的规矩,本是要起身来侍奉殿下更衣早膳,殿下却没让。昨日夜里殿下下手虽轻,可孕身承欢也并不轻松。
此刻日上三竿,她便还未起得来。还是舒嬷嬷端着早膳进来催促,不可饿着了腹中小皇孙,她方才被舒嬷嬷扶着起身来梳洗。
舒嬷嬷却见得长卿从床榻上下来,揉着腰身的小动作,不由得抿嘴笑?了一笑?。她刚侍奉顾过?世?子妃的孕身,算着长卿肚子里这个?月份过?了四月,昨日太子殿下那般过?来,该是“疼爱”有加…舒嬷嬷在照顾孕身的事?情颇有些经?验,直让朝云去热了个?盐石芯儿的枕头来。
等长卿用完了水,舒嬷嬷方又?扶着人?坐回去了床榻上。“姑娘不舒服,便在床上用这早膳吧。今日不好?多?动。”
朝云递回来那个?枕头,舒嬷嬷方才将那枕头垫去了长卿腰后。
长卿觉着一股子暖意在后腰上升起,那些酸疼便全散开了去。她这才知道舒嬷嬷的好?,“舒嬷嬷果真是会照看人?的,这般便好?多?了。”
舒嬷嬷端着早膳来,正伺候长卿在床边上用着。朝云却从外头回来,与长卿道,“方才韶方院那边来了婢子通传,夫人?和老爷正过?来,来看看小姐。”
“阿爹从金銮殿回来了?”长卿几分欣喜,该是朝堂上阿爹的官位也有了着落了。她忙起了身,吩咐着朝云和舒嬷嬷给她梳头,穿衣。
正是仲夏,天气热得很?。与阿爹阿娘做新衫的时候,长卿也给自己做了几身略微宽松些的衣衫,正好?这个?月份能穿。襦裙绑带系着胸前,腰身上便就轻松了许多?,只是这些时日来,她那处着实也丰腴了不少,昨日夜里殿下碰着的时候,便有些疼。
朝云来与她系胸前的粉带,下手重了些,便听得她“嘶”地一声。舒嬷嬷忙接了活儿过?来,又?嘱咐着朝云:“再过?几个?月,该还得再疼些。得要轻一点儿。”
长卿笑?着将朝云拉了过?来,“到底舒嬷嬷经?验足,朝云还没嫁人?呢。”
襦裙外头再罩了一件薄衫,长卿怕热,便从妆台上拿起一面丝面儿的团扇。扇子上石榴满树的图案,正是多?子的意思。发?丝全由得一根玉簪盘着脑后,到底是在自家府中,也不用盛装出席。长卿就这么被舒嬷嬷扶着,从屋子里出去了。
阮安远不动声色,正襟坐在堂里。徐氏却是坐不住的,见得女儿进来,忙凑近了将人?扶着,上上下下又?将女儿再打量了一通,这身新衫衬得她的长卿越发?动人?出挑,只是徐氏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女儿的腰身上。
虽是一身襦裙,却真是隐约能见得那处的弧度的…
徐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你说你这闺女,怎的不早说呢?”
阮安远也瞟了女儿的肚腹一眼,随即又?避开了目光去,轻微咳嗽两声,“我阮家虽是大难临头,可一家子也都?是读了些书的。你倒是好?…”
长卿听得阿爹话里几分责怪的意思,方也沉了面上的神色下来。看来阿爹此行来,不是要告诉他新封的官位的。虽不确切的知道阿爹是在气什么,她也隐约有了些猜测,忙向立着一旁的长怀求救。
长怀正给她挤眉弄眼的,目光扫着她用团扇挡着的腰上。
长卿心里便就全都?清楚了,“阿爹…长卿还未来得及与你说呢。”
阮安远叹了口气,“女儿都?是给人?家养的…”
“……”倒也说的没错。长卿见得二老都?沉着脸,忙让朝云张罗着,给二老上了茶水。她方才将这两年?来,她如何从官妓牌坊,流落道晋王手中,又?被晋王培养着接近太子殿下身边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
话说了两盏茶水的功夫,方才讲了个?大概。阮安远听得却是一时气,又?一时心疼。气就气他自己,护不了儿女,让女儿吃了这般苦难;心疼便是心疼着女儿,辗转流离,无处可安身。
徐氏一旁听得,都?开始抹了抹眼泪。她心紧着女儿的,可阮安远这个?一家之主还未发?话,她也不好?开口。只等着阮安远一旁道,“事?情都?落定了,也不好?做其?他的想。你这些时日便在屋里抄写经?文?,虽不是你的过?错,可于家法实在不合。你下头还有个?弟弟在看着。”
长卿昨日夜里便受了累,此下腰身越发?有些不是自己的了…听得还得抄经?,她正有些担心自己心力不济,身后却忽的有人?沉声道。
“安远侯可是想罚孤么?”
阮安远见得太子来,忙领着屋内众人?下跪行礼。长卿也由得徐氏和舒嬷嬷一左一右扶着转身要跪。
凌墨拧眉将长卿扶了起来,又?对阮安远道,“这里不是朝堂,不必多?礼。”
阮安远起身来,未敢多?看太子脸色,又?是一拜,“殿下政务繁忙,怎来了侯府。”还来了自家闺女儿的闺院,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正如早晨从这处出去的时候一样…阮安远虽是腹诽,其?他的话却都?问不出口。
凌墨边将长卿扶来自己身边,边道,“安远侯,孤要迎长卿入东宫的事?情,已经?和徐家长辈说过?了。媒人?和聘礼都?是有的,只是那时候你和夫人?都?不在朝中。”
这话,阮安远方才已经?听长怀和长卿各自说过?一回了,只是还有些难以接受,也有颇有几分担心起来。安远侯府今非昔比,若长卿真是入了东宫,背后没有一个?好?娘家,就算腹中怀了子嗣,宠爱怕是也难以长远。当朝的摄政王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殿下,阮某实在是不敢啊。阮某协夫人?将将回朝,阮家的女儿怕是高攀不上皇家…”
徐氏却见太子扶着女儿去了一旁椅子上坐下,安顿好?了,她这才过?去拉了拉女儿的手,怀孩子的辛苦她是经?历过?两回的,徐氏忙细声问着女儿,“累着了?”
长卿摇了摇头。
凌墨直回了阮安远的话,“安远侯不必再说这些。赐婚的旨意已经?在司礼监批审,安远侯府只等着圣旨来便好?。”凌墨说完,又?看了看一旁长卿,“这些时日,长卿和小皇孙正陪着你们夫妇二人?住在侯府上,不可出了什么差池。”
阮安远只好?再对太子殿下一拜,“只是,殿下若顾及着长卿的名声,大婚之前怕是不好?再在她这院子里…”过?夜了…凌墨听得明?白这话,一口答应了。“孤知道。”说完又?为了给未来岳父些脸面,补上了一句,“多?谢安远侯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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