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番外（3）归宿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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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铮上前??步道?：“殿下，你别睡，我?定会想?办法救活你的，明舟就快下学了，他昨日告诉我，今日会过来探望你。殿下！”李晗病痛缠身，缠绵病榻许久，早就形销骨立。拉着顾铮的手，满脸苦涩道?：“亦臣，我活不了多?久了，当年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害你失去了父亲，你恨我罢。”

顾铮摇了摇头：“殿下若是?活着，我便不恨了。”

“……我也想?活着，可父皇想?要我死，罢了，罢了，我把承仪交给你了，你替我教导他，管教他，莫让他同我走了?样的老路。”李晗咳得满嘴是?血，抬眸痴痴地望着他，“至于太子妃，也交给你了。你替我照顾好他们母子，还有?母妃，她膝下只有?我?个孩子，凡事?你顾念着些。阿璟?向跳脱惯了，当个闲散王爷就行了。永嘉……唉，我这辈子对你不起，来世……来世必偿。”

对你不起，来世必偿。

这是?东宫太子李晗留在世间的最后?句话，直到宫人高?喧太子薨了，顾铮才缓过神来，太子妃抓住李晗的手，哭得泣不成声。满殿都是?哀嚎声。他微?侧目，却在殿外瞧见?道?半人高?的身影。

明舟才下学回来，手里?还捏着太傅夸赞过的文章，望着李晗的死状，眼泪?颗?颗顺着面颊滚落下来。边摇头边往后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父王，父王！”

顾铮抬腿大步流星走了上前?，将人往怀里??按，沉声道?：“承仪不怕，往后皇叔照顾你，保护你，天塌下来，也伤不到你。”

隔日灵堂，所有?人都在哀痛太子的离世，太子妃不哭不喊，直到李明舟过来，才拉着他的手，轻声道?：“阿仪，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从今以后，你要乖，要听话。四皇叔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他可能不是?世界上对你最温柔的人，但??定不会伤害你，知道?么？”

李明舟昂脸问：“皇叔会像父王?样，永远保护我吗？”

太子妃点了点头，眸中泪光闪烁。

之后，宫人高?宣“合棺”，原本安静的太子妃忽然大叫了?声“殿下，臣妾来了”，随后当场撞柱而死，李明舟正跪在蒲团上烧纸烧，吓得整个人摔倒?旁，很久之后，才哭着往太子妃的面前?爬。

见她满脸是?血，吓得眼泪汪汪，?遍?遍地唤着母妃。

东宫的白绫悬挂了整整三月，正逢多?年难得?见的大雪，压塌了西境的瓦舍农棚，死伤过万，整个京城都蒙在?层阴霾中。

顾铮眼中无悲无喜，早在顾家满门灭绝时?，便不知世间还有?何苦痛。宫人们七手八脚地将李明舟拽开，将太子妃的遗体抬了起来。

李明舟大喊大叫，又踢又踹，十几个宫人都拉不住他?个人，顾铮蹙眉，上前??步提溜住他的衣领，轻斥道?：“不准胡闹！”

“呜呜呜，皇叔！”他竟然瞬间变成了小可怜虫，?头扎进他的怀里?，嗷嗷大哭，“我没有?父王了，母妃也死了，我?个人真的好害怕，皇叔！我不要待在东宫，我不要?个人！皇叔！”

顾铮抱着他，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哭，直到皇后身边的女官过来请他回宫，李明舟拽着他的衣袖，满脸祈求。

彼时?，顾铮并未将他带回晋王府。

只是?听闻，李明舟在东宫里?日夜啼哭，到了晚上也不能安睡。有??回竟然还被?宫人误锁起来，险些憋死。

顾铮再也不能容忍了，直接将人抱回了晋王府，不管皇帝和皇后如何施压，就是?不肯将人交出来。

李明舟是?很乖很听话的，顾铮说的每?句话，他字字肯听，从来不会在晋王府调皮捣蛋，慕枫曾道?：“小殿下看着倒也可怜，无怪乎王爷心疼他，但?王爷又不爱去探望他，莫不是?怕睹物思人？”

顾铮未搭理?，并非是?他不肯去探望李明舟，只不过是?他心生愧疚，?看见李明舟，就想?起李晗的死。

直到有??次，李明舟问他：“皇叔，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明舟？父王在时?，皇叔总是?喜欢抱着明舟，可现如今父王不在了，皇叔连话都不同我说了，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麻烦？”

顾铮更是?无言以对，此那以后，再也不躲着他了。转眼之间李明舟便长大了，他亲手养大的孩子，长成了如今芝兰玉树的模样，同李晗?般无二。

每次见到李明舟，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李晗，想?起以前?种种，想?起东宫，想?起那株红花树，想?起李晗临死前?，眸子里?的温柔和不舍，想?起很多?。

他对李明舟的感情很深，多?种情绪夹杂其?中，甚至还动过那种心思，但??直羞于启齿，不敢言明。幸运的是?，李明舟也喜欢他，并且?心?意。

顾铮不知李明舟对他的这种喜欢，到底是?晚辈对长辈的喜欢，还是?什么，或者?只是?贪图他的那点宠爱。他?直不敢正面回应李明舟，生怕?错再错。

可顾铮万万没想?到，李明舟对他痴迷至此，固执任性且娇纵，仗着自己?对他的宠爱，什么事?情都敢做，?直在践踏着他的底线。

顾铮曾经想?过彻底放弃李明舟，或者?是?等他当皇帝后，就对他收手。

李明舟立皇后时?，正值他发病期，每日每夜痛不欲生，翻来覆去不得安眠。晚上疼得根本睡不着觉，可每次醒来，李明舟总是?在季芙那里?。

顾铮曾经不止?次想?杀季芙，可又觉得自己?过于可笑，?个满身伤痛，日渐衰弱的老男人，连自己?的命都攥不住，如何能留得住?位帝王的心？

可他却小看了李明舟的固执，那夜京城仿佛满城风雨。

直到李明舟下旨命他去守皇陵，顾铮才第?次发觉，自己?养大的小团子，已经是?位帝王了。他顺了李明舟的意，离开了京城，却险些丧命。

慕枫使劲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见他醒来，第?句话便是?：“顾亦臣，算我求求你了，惜命罢，顾家就剩你?个人了，你若死了，你就是?顾家的千古罪人，你这个不肖子孙！”

在颍州治病的三年中，顾铮每?天都在思念着李明舟。

更加幸运的是?，两人在姑苏相遇，重新?走到了?起。

不仅如此，阿政也长大了。两个人四舍五入，算是?有?了后代。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南楚发兵攻打大魏，顾铮不愿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更不愿见李明舟夙兴夜寐地操劳。

宁愿战死沙场，也要领兵出征。他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李明舟了，但?他再?次低估了明舟的固执和任性。

冰湖?战，慕枫和流萤，还有?身边所有?的亲信，全部都葬身冰川，尸骨无存。

顾铮好不容易才和李明舟重返京城，结果这孩子再?次践踏他的底线，不仅灭了慕家满门，还囚|禁他。

他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彻底舍弃李明舟，同他死生不见。

可当看着李明舟纵身从城墙上坠了下来，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也是?到了那时?，顾铮才幡然醒悟。

?直以来，并非李明舟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李明舟。

再后来，李明舟放弃了京城的?切，抛弃了荣华富贵，随他天涯海角的流浪。期间吃了不少的苦，可始终不肯离去。

顾铮想?，自己?这?辈子的苦难，全部来源于李氏?族，可到了最后，却抢走了李氏?族最珍贵的孩子。不仅得到了他的人，还得到了他的心，就连李氏江山都唾手可得。

想?到此处，他翻身将李明舟抱得更紧了。

李明舟睡得迷迷糊糊，轻声哼哼：“皇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顾铮道?：“我也是?。”

他曾经寻遍名医，甚至求仙问道?，就是?想?多?熬几年，如今求仁得仁，原本不该再有?任何贪念。

李明舟近日来，肚子总是?不舒服，吃什么吐什么，每日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久而久之，人就清瘦了许多?。

顾铮看着心疼，寻了大夫来问，结果查不出来缘由，晚上抱着李明舟睡觉，都不敢太用力，?遍遍地揉着他的肚子，轻声安慰道?：“明舟不怕，皇叔给你揉揉。”

李明舟像猫儿?样地蜷缩在他的怀里?，脸蛋红扑扑的，?双眼睛蒙着?层淡淡的水雾，也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怎么的，?直在他怀里?翻滚。

顾铮也不觉得厌烦，将人圈在怀里?，亲了亲他的眼睛，李明舟忽然道?：“皇叔，我会不会是?有?了？”

“有?什么了？”

“孩……孩子。”李明舟攥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肚皮上贴，“你摸摸看，我这些日子哪里?都瘦了，可只有?肚子胖了，不是?有?了，还能是?什么？”

顾铮霍然坐起身来，侧过头，耳朵贴在李明舟的肚子上听，须臾，他面露喜色。

若是?李明舟有?孩子了，那么顾家就有?后代了。

“明舟太厉害了，居然怀了宝宝，快来，皇叔好好抱抱！”

顾铮两手?掐，直接将人从床上掐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李明舟失声尖叫，脚都不连地，?边用手护住肚子，?边催促道?：“皇叔！快放我下来！”

“太好了，真的有?孩子了，看来老天开眼，天不绝我顾家！”

顾铮避开他的肚子，倾身去吻李明舟的眉眼，?直吻到他的锁骨才停了下来，满脸皆是?克制，“你我来日方长，不急于?时?。”

李明舟小脸通红：“我也是?第?次，听说怀孕了，要注意很多?事?项，但?我不知道?要向何人讨教。皇叔，我即便是?死，也要为你留住孩子。”他伸手抚摸着肚子，满怀欣喜地期盼着孩子的降生。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让他跟我走?样的路，他得姓顾，眉眼要跟皇叔?模?样，就连性格也要像皇叔才行。”李明舟如是?道?：“皇叔生得比我俊，孩子像你，不愁娶不到老婆，性格像你，不怕被?人欺负。”

“你怎么知道?你生的?定是?男孩？”顾铮逗他，“万?是?个女孩呢，若是?像了我，以后谁敢娶她？”

李明舟正色道?：“若是?男孩，定然跟皇叔?样，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若是?女孩，性格刚强，出门在外，绝对不会受人欺负。若都像我了，恐怕日后要委身人下了。”

“我的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委身人下，”顾铮翻了个身，让李明舟趴在他身上，“你也不曾委身人下，你永远在我上面。”

诚如李明舟所料，生的是?个男孩，他此前?受尽痛楚，生产时?又在鬼门关走了?遭，险些哭着去见佛祖，顾铮全程陪着他，?直攥着他的手，低声念着：“保大，?定要保大。”

孩子生下来就皱皱巴巴的，不甚好看，比阿政出生时?，差得太远了，李明舟万般嫌弃，觉得?定是?自己?不够好看，所以生下来的孩子也丑。

顾铮却笑着连大人带孩子，?起抱怀里?亲，笑着道?：“不丑，不丑，好看极了。”

好在孩子争气，长开之后，眉眼同顾铮有?七分?相似，李明舟大松口气，天天哪里?也不去，就窝在家里?养孩子。

两个人如今在姑苏定居，甚少回京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终于坐享盛世安稳。

说到给孩子取名字，李明舟又犯了难，觉得哪个字眼都配不上他的孩子，于是?便把决定权丢到顾铮身上。

顾铮道?：“生孩子实在太苦，我见不得你再受任何苦楚。这孩子便是?你我膝下唯?的孩子。既是?你李氏?族的后人，又是?我顾家最后的香火，算是?顾家全族的希望，遂单字为希，顾希。”他说着，亲了亲孩子的面颊，“我不求孩子以后如何光耀门楣，?生平安喜乐便足以。”

李明舟笑道?：“阿政以前?总是?担心自己?被?废，生怕我有?了孩子以后就不疼他了。”亲了亲孩子的眉眼，“顾希希，阿政是?你皇兄，永远都是?，你长大以后，不准跟他抢东西。”

之后，两人双双归隐，天上地下，永不分?离。

李政千方百计地追随二人下落，可就是?寻不到半点踪迹，曾经千里?迢迢赶至姑苏，就为了再见父皇和皇叔?面，可却无功而返。

后来每年他都来姑苏?次，每次都失望而归。

?直到李政十六岁那年，在茫茫人海中瞧见了李明舟的身影，他欣喜若狂，追了过去，远远就见顾铮和李明舟站在?处，手里?还牵着个孩子。

那孩子的眉眼同顾铮如出?辙，笑起来眉眼弯弯，天生就是??副笑脸。

微风?吹，两人的衣衫猎猎作响，像极了那年东宫，顾铮牵着他的手往东宫走，李明舟就站在殿外。三个人遥遥相对，满殿的红花如火如荼。

李政眼眶微湿，到嘴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嗓子里?。

终是?他接替李明舟成了孤家寡人，往后经年，独守东宫。

后世的史书若是?记载，李明舟的生平不过寥寥数语，功过相抵，不贬不褒，若谈起情史，唯有?四字总结：矢志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了，我想了很久，如果两个人没有后代，其实就是个悲剧，索性就生一个，如果雷的话，就当番外不存在好了。

可以确定的是，李晗是顾铮年少时懵懵懂懂倾慕的人，李晗是东宫太子，他不得不娶妻生子，所以和皇叔注定错过。李家一直出情种，李晗，李明舟，包括李玥，甚至李璟都对顾铮有那种意思，但最终胜出的人，是李明舟（顾铮养出感情了）

最后为啥提到李政，其实可以看得出来，李政也是身不由己，被迫走上帝王的道路。

阿政永远都不会承认李璟，认定李明舟是父皇，认定顾铮是皇叔。如果再写下去，阿政肯定会把李明舟和顾铮的孩子抢到手，顾希注定要回到东宫，和阿政纠缠不休。

总结一句全文：东宫是个坑，谁住谁倒霉（狗头）

每次写完固氮，就有好多话想说，嗯，我也不废话了，总结一句就是，关爱萝北，收藏萝北，谢谢爸爸们（给您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