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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昭昭摇头,软绵绵的身体从书桌滑落到地上,蜷缩起手脚抱紧自己,拉扯衣服遮挡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汪汪眼泪淌得头发黏在脸上,哭声因为尝试压抑失败而沉闷,整副模样很难不叫高牧回忆起她曾经在工厂里被扒衣服羞辱的画面。而现在羞辱她的不是那几个女工,换成了他。浓重的负罪感猛烈地涌上高牧心头,他懊恼地蹲下*身抱了抱她:“别哭了行不行?你哭得我很乱。你有什么想法告诉我。”
他在短暂的自省中认为自己可能找到原因了。小凤仙热辣又主动,只有在他骂她太骚的时候才会假装腼腆羞涩,实则欲擒故纵,他习惯了和小凤仙直来直往的模式,却忘记并非所有女人都是一个样。至少任昭昭是不同的。他明明早已察觉的,一时之间被邪火冲昏了脑袋,太过着急吓到她。
高牧捡起方才随她一起掉在地上的笔和纸,塞到她手里想让她写给他看。
然而任昭昭因为哭得太狠连抓笔的力气也不够。
高牧既难受又难堪:“你真的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不愿意我碰你?”
任昭昭还是有反应的,她的摇头使得他长松一口气。
说实话高牧超级讨厌女人哭,搁小凤仙那儿他早摔门走人了,早前几次任昭昭哭他也烦。可现在他不仅有耐心哄,而且慢慢地为她心疼。
她低低啜泣的模样像龟裂开细碎缝隙的纯净玻璃瓶,十分顽强地维持着原本的形态,即便素不相识的路人也会被她随时可能破碎的脆弱紧紧揪住心——高牧从未察觉自己竟然能很有文采,生出此般细腻的感受。
任昭昭没哭太久,十分钟左右基本消停,只是还止不住时不时一下的抽噎。她沉默地起身捡了干净衣服下去二楼洗澡。
她洗了十分钟,高牧站在卫生间外面抽了十分钟的烟,视线穿透那条他迟迟不予修补的墙缝。待任昭昭洗完出来,他跟着任昭昭又上了天台。
任昭昭耷拉着滴着水的头,写了张便利贴怯生生地递给他。
【对不起】
【我害怕】
【你弄疼我了】
她分了三行。
高牧的眼睛每扫过一行,就感觉她的头更低一些。像做错了事,无颜面对警察叔叔,道完歉她也原谅不了她自己。
高牧忽然只想问:“你喜欢我吗?”
任昭昭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
虽然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高牧心里彻底舒坦了。他回抱住她,手掌隔着她透着水气的的确良布料描摹她的脊椎骨:“没关系,我们才第一天开始谈恋爱。我也应该慢慢来。手劲太大吓到你了。”
讲这些话的同时,高牧也在高兴。其实先前他一度猜想过有没有其他男人捷足先登了。纵使任昭昭从头到尾给他的都是透彻的纯净感,纵使他亲她的几次她都青涩而呆钝甚至笨拙得不懂做反应。他从来没在乎过小凤仙在他之前和几个男人历练过,碰到任昭昭他就见鬼地无法不去在意。现在答案基本毋庸置疑。
“头发吹吹干,早点睡。”高牧的心前所未有地软,声音也是不曾给予过其他人的温柔,他自己被自己吓一跳。
任昭昭却没听他的话,进屋后整理了一下书桌,然后坐下来又搁那儿练字,说今日份还没完成,她正好借着晾干头这点时间写。
见她又为了省电不开电风扇,高牧替她从门后搬到她旁边:“你都是我媳妇儿了,我家的东西就是你家的东西,电费不会让你缴的,别再被我看到你不开电风扇。想热死先你自己先问过我的意见。”
任昭昭的嘴角抿出微笑的弧度,灯光下水润的眼波盈盈。
高牧受不了,弯身用力啄一口她的唇,凶巴巴警告:“别动不动勾引我,否则你再怎么哭我也不会管你疼不疼。”
任昭昭眼里闪烁惊慌,捂住一下嘴,重新低头写字。
高牧满意于她泛红的耳根,站直身体时瞥过她的字帖,笑意顿失——
她正在描摹两句话,将将是那“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注]”。
敢情“风景这边独好”还有个上句?而且是首诗?操他妈晦气,管它有没有上句、是诗还是词,高牧现在就见不得这几个字,他伸手过去就撕掉。
任昭昭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呆住。
高牧回过神来,怕她又哭,立刻道:“刚刚有只很大的苍蝇,我光顾着打死它不小心太用力了。你先写下一页,我明天给你买新的,要几本都给你买。来,写下一页。”
高牧安抚着,抓过她的手往新的纸面上放:“写这个‘执跨’子弟比刚刚装逼的诗要实用。你不是要参加高考吗?我以前做题碰到过这俩字,总考你它们的拼音。”
任昭昭歪了一下脑袋,看看他,又看看字帖上的字,然后认真地将它们的拼音标出来。
“错了,我不是刚告诉你读‘执跨’吗?你写的这什么?‘wán’?‘kù’?”高牧直皱眉,亲自拿橡皮擦掉,然后帮她标注“zhí”和“kuà”。
“学会没?”
任昭昭愣愣的,露出困惑的眼神。
高牧也没太在意:“行了,你好好练着,我要去冲凉了。”
冲凉是真的冲凉,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又翻出A*片消遣了会儿。
抽纸巾的时候注意到邱辰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高牧顺手点开。
邱辰怒吼的新短信:【骗子!骗我像个傻逼举着牌子在公园里转了一天!你等着!我要报警抓你!偷我手机还耍我!】
呵。谁偷手机了?高牧轻蔑。倒也知道自己是个傻逼,陌生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不过他挺好奇这有钱小凯子能傻到什么程度,于是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回过去。
第二天早上高牧骂骂咧咧地将床单送去卫生间之际不巧地碰到通宵麻将刚回家的金雪燕女士,遭到其一番调侃:”让你赶紧娶个老婆回来吧?搂着老婆睡也不至于这个年纪了还弄脏床单。“
高牧斜斜勾唇怼回去:“还是你给我领个继父回来比较快吧,我也不用操心你的更年期该怎么挨过去。”
金雪燕女士显然又大杀四方所以心情不错,打着呵欠捏了一把他的屁股:“欠揍啊你!”
高牧折回房间拿东西要上班,发现昨晚任昭昭的证件忘记带下来。他连忙拐上三楼天台去。
她这会儿应该还没到去超市的点,但不知为何高牧没见她人。
他赶时间,等不了找她,径自进了她屋里。
书桌上并没有她的证件,高牧又翻了她的床,依旧无果,最后将目标锁定她的衣柜。
撩开布帘,不出所料发现了她装宝贝的曲奇饼干盒。
高牧迅速拿起来。
原本压在饼干盒底下的一本带锁的笔记本,倏尔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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