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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的一刻,那双灵气的双眼正在注视着我,淡淡的浅笑挂在嘴角,温润的目光,舍不得不看着他。
不同的是,脸上虽然毫无波澜,但眼里的惊喜,却释放的十分慷慨。
虽是合十问礼,辩机的目光只匆匆扫过他们两人,又快速的落回我的脸上。
此刻目光在交汇,仿若心灵也在融合。我们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移到中间,辩机又一次担当了翻译官,与刚刚的小和尚不同的是,辩机翻译的毫不费力,也更加流畅自如。
结束之时,太阳已经渐渐向西,他将我们请进了他的禅房。
一个简单的一室一厅结构,简单而整洁,里面小一点的是卧室,外面堆满书籍的便是客厅。我们坐于蒲团之上。
几盏粗糙的茶盏,一点牙色的清茶端在我们面前。
“辩机,你又赢了,这第几次了?”杜荷顺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流里流气的问。
“辩经不过是交流学问,胜败不是最重要的。”辩机轻描淡写的回答,嘴角淡淡一笑,顺手将茶盏端在我的面前,指间轻触,他的手有丝冰凉。
“我们今天来此,就为了看辩经,不对,主要是看你辩机辩经。这场有关灵魂的辩论很是精彩。”杜荷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一盏茶。
“如此,倒是辩机的荣幸。”辩机一笑。
“灵魂”这个辩题,依然在我脑海中盘旋,我垂下眼睫,扫视着手中的茶盏,默然不语。
无意中的抬起头,只见他又深深的注视着我,仿佛我没有发言,是多么反常一般,接着杜荷又问:“辩机啊,你是怎么想到的思路?”
他幽幽的朝我一笑:“是公主给了我灵感。”
我抬起眼睫,讶然的看着他,同时城阳公主又讶然的看着我。有些摸不清的样子。
我忍不住的问:“可我并没有说话啊,怎能给你灵感呢?”
辩机纤长的睫毛眨动了两下,坦然的说:“公主曾经对我讲过一个相对论,即万事万物皆有矛盾性、相对性、共同性。”
我恍然大悟,初见之时,梨花树下,我给他讲过很多哲学的知识,我讲的虽然宏观,但是经过他仔细推敲,竟然也有了新的禅悟。
我的心激荡着,瞬间顿悟了他的思路。忍不住说:“你是将\'无形\'化为\'有形\',无形的是灵魂,有形的是身体,所以\'无形\'的灵魂便有了\'有形\'的存在。是吗?”
辩机点了点头,我们默契的相视一笑,这时杜荷插言:“高阳,你才研读几本经书,进益倒是颇大。还有你的相对论,经书上的?”
我默然不语,拿起茶盏喝了起来。
好动的城阳,显然有些坐不住了,他左顾右盼,对于讲经她似乎没什么兴趣,终于开了口:“我想出去看看。”
她的目光落在杜荷身上,杜荷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缓缓站了起来,带着城阳径直的出了门。
此时的禅房只剩我们二人,辩机顺手为我续上茶。
他注视着我,当我意识到,他似乎在盯着我的额头看。我尴尬的偏过头去。
今日实在狼狈,虽说唐朝的女子,性情豪爽,也更为开放,但额头上依稀可以看到点滴淤青,我多少有些难为情。
对于他今日异常的探究,我的心时而荡出热潮,时而加快频率。
“公主眼底有忧伤。”他浅笑着,似乎在等我诉说什么。
我的心有一欣慰,一丝暖意,还有一丝惊讶。我苦笑了一下:“忧伤?”
“公主视我为知己,若连公主眼里的忧伤都看不出,又怎会是公主的知己。”他从容的看着我,仿佛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我的心荡漾了一下,明晰我的内心,与我共鸣之人,在大唐,怕只有辩机一人了。今日虽然快活,却无法彻底的放开心扉。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始终抵触着封建社会身不由己的悲哀,那因穿越带来的烦闷,一股脑的续在嘴边,我急于找到一个相知的人,来整理我情绪的混乱。
几度坚强之后,现在,心里终于可以脆弱的释放一回了,涣散着眸光,幽幽的说:“皇城的桎梏,公主身份的枷锁,灵魂空间的狭小,让我无法做我自己。就像我的婚姻,已经由朝臣做论断,父皇做决断的地步。可我...可我不想嫁,爱情对我来说,是何等的珍贵,却被拿来当做政治的工具。”
此番话说出去,心里固然畅快很多,眼里却不知不觉含着眼泪了,我抬头望望屋顶,眨去眼里的泪水,转回脸,又倔强摆出了一个微笑。
就在我们对视的一刹那,我捕获到他眼中如我一样的忧伤,虽然瞬间消失,却猛然拨动了我的心弦,再多的烦忧,当有陪我一起承担之人,便觉心里的重负放下了一点。
“公主的心在寻找自由,灵魂却在飘荡着。”他真诚的看着我的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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