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少女与少女与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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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大概过了半个多月，在天气正式回暖的同时，学院的春假也就开始了。

虽然这跟早已不再去学院上课的蕾布莉安没有半点关系，在拿到艾尔蒙特级魔法使称号的现在，她已经不用担心因为出勤率不够而无法毕业了，说到底，毕不毕业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万张学院的毕业证书也抵不上一块象征艾尔蒙特级魔法使身份的勋章。

但拜此所赐，学生宿舍里的大多数学生都回家了，现在的宿舍楼里面，只剩下蕾布莉安以及快要毕业的几个学生而已。

难得的安静环境，蕾布莉安对此也求之不得，毕竟，如果每天自己的门前都有人影晃过的话，她实在无法静下心来研究塞勒姆的手稿。

但这或许只是转嫁矛盾吧，事实上，自与夏尔芙比试结束完的那一天开始起，她每天都试图花费更多的时间在书桌前，潜心阅读那份资料。

不过进展实在不敢恭维，到目前为止，她连十页纸都没有看完，不是因为集中不了精神，而是她看不懂上面究竟在写些什么玩意。

“这里是……嗯……什么来着？”

蕾布莉安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羊皮纸上画着的复杂符号——因为不敢直接把原稿拿来翻看，蕾布莉安特地去买了最为昂贵和耐久的纸张，用「自动抄写」的魔法将原稿上的内容誊抄下来。

右手握着的羽毛笔悬停在空白的笔记本上，笔尖上的墨珠快要滴落在纸上了。本想着在研究的时候做些笔记和感想，但现实情况是，每隔几行，就会有她不认识的术式或者符文记号出现，连最基本的阅读都无法进行下去。

“这个术式是……这不是在「三帝国联合系统」里的吧……我记得这个排列应该是……龙种魔法？精灵魔法？”

“啊啊啊……完全进行不下去嘛！”

本以为自己的阅读量已经算丰富的蕾布莉安，在面对前时代大魔导师的研究时，却感觉就像是个刚刚学会认字的孩子。

蕾布莉安将羽毛笔插回笔筒，垂下双手，把额头磕在书桌上，上半身就这么趴了下来。

「承载灵魂的容器」，就算是傻子也能用脚趾头想到，想把这个东西制造出来，是相当困难的。蕾布莉安自认为对魔法的研究也有一定了解，但在真正接触了大魔导师的作品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

她对于魔法的心得，归根结底还都只是处于「人类」的领域，但是在这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人类能使用魔法，其他历史古老的智慧生物对魔法的体会，从对术式的适应性上就超越了人类不止一个档次。

现在人类所通用的「三帝国联合系统」，是在所有魔法系统中最为强调泛用性和稳定性的，传播的范围也最广，能够学习的人也有很多。但说得难听点，这并不代表着它在魔法系统中的优越性，相反，人类正是因为在这方面的资质愚钝，才要开发出这种适宜人类学习和使用的魔法，若是换做其他物种，譬如盘踞在大陆北方山脉群的古龙种，或是在西方的「大森林」中居住的高等精灵，它们对这种魔法根本不屑一用。

正是因为简单易学，它所能达到的高度与广度也就不如其他魔法，想要制造出「素体」的话，光凭人类的魔法架构是不够的。但是现在的事实却是，蕾布莉安连「彼尔德级」的门槛都没有摸到，在人类中尚不能达到极限，又何谈去学习其它的魔法呢。

蕾布莉安抬起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自己并不是没有能够依靠的东西，至少，她还有着「天生异能」，也正是凭着这个，她才能在短短的数年内取得如此成就。

但是想要达到彼尔德级，最重要的因素还是「时间」。

仰仗着「Anaylse」的自己，想要触碰到魔法的深渊，只是时间问题，最为重要的是，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事情能够稳步朝着她所期待的方向前进。

“耐心地慢慢来吧……对了。”

蕾布莉安转过头，看向正静坐在她床上的银发少女。

亮红色的眼瞳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眼皮半闭着，艾蕾用双手撑起身体，在床上啪嗒啪嗒甩着脚。

“从刚才开始你就没怎么吭声，怎么了艾蕾？没睡醒么？”

蕾布莉安换了个姿势，她甩掉拖鞋，膝盖跪在椅子的坐垫上，手臂搭在椅背上，给下巴当作支点。

“明明是蕾布莉安说要好好看书，才叫艾蕾安静待着的吧。”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顺便一提，现在从开始的时候过去多久了？”

“嗯……半个世界时左右？”

“果然啊……”

才半个小时就进行不下去了，蕾布莉安头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蕾布莉安已经结束了吗？那么艾蕾有话想说。”

似乎是恢复了一些力气，艾蕾雀跃地举起手来，虽然蕾布莉安大致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什么？”

“艾蕾想出去玩！”

“不行。”

“为什么啊——艾蕾已经有十几天没离开过这个房间了哦，太无聊了啦！”

艾蕾咚的一声倒在床上，四肢张开，表情和语气似乎都很委屈。

但是蕾布莉安依旧不为所动，并不是说她有欺负小孩子的癖好，单纯只是怕惹出什么麻烦来。银发红瞳的少女即便在王都也很少见，一般来说只有精灵或是吸血鬼会同时拥有这样的发色和瞳色，但艾蕾身上没有精灵标志性的长耳朵，而如果被认成是吸血鬼的话，估计会引起不可预料的大骚动。

而且，作为塞勒姆研究唯一成功的结果，哪怕只是当成单纯的实验样本，蕾布莉安也不想在她手上出什么差错。

“再忍几天吧，理由我不都和你讲过了吗，而且我都让你和我睡一张床了，别再抱怨啦。”

“但是！这个头发和眼睛艾蕾也没有办法啊，又不是我自己想让它们长成这样子的！还有蕾布莉安不是魔法使吗，那应该有办法搞定这些小问题的吧！”

“说得轻松……嗯？”

本想随便敷衍过去，但艾蕾提到的话，让蕾布莉安突然意识到了。

好像……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怎么了怎么了？蕾布莉安想到什么了嘛？”

艾蕾注意到蕾布莉安的神情不对劲，两眼开始放光。

“对了艾蕾，为了排解无聊，就让我来检查一下之前教你的内容你都记住了没有吧。”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艾蕾才不要玩什么奇怪的快速问答。”

“全都答对了的话，就带你出去玩哦？”

“敬请放马过来！”

看着迅速端正坐好，严阵以待的艾蕾，蕾布莉安不禁闷笑一声，小孩子就是单纯啊，这一点和夏尔芙有一点像。

“那就听好了哦，第一题，在这块「西斯提亚大陆」上，由人类建起的国家有几个？分布在哪？”

“这不已经是两个问题了吗……有三个对吧？位于大陆东南方的「克洛维亚斯王国」（Kingdom of Clovias），大陆东部的「弗兰格顿帝国」（FranGirton Empire），还有东部海洋上的群岛国家「三日月（Mikazuki）。”

“三帝国联合系统的发明者是谁？”

“人类大魔导师艾尔蒙特利·德·劳伦斯（Elementary·D·Lawrence）。”

“你还记得挺牢嘛，那么，炼金术的入门是什么？”

“金属的转化。”

“玛瑙和翡翠，哪种矿物魔素的承载性能更优秀？”

“翡翠。”

……

看着所有问题都对答如流的艾蕾，蕾布莉安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尤其是最后的几问，她不过是偶然提到而已，艾蕾却把它们都记住了。

“什么嘛，这不就都答对了吗。”

“为什么蕾布莉安要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啊？”

“没有啦没有啦，”蕾布莉安从椅子上退下，走到床边摸了摸艾蕾的头，“我是在夸奖你哦，记忆力意外地不错嘛。”

“那是自然！”

艾蕾骄傲地闭上眼睛，双手搭在胸前。受到夸奖就会得意到不得了，这点也很有小孩子的特征。

蕾布莉安之所以要教她这些知识，主要还是为了测定她的记忆水平达到了什么程度。

艾蕾的身体是由复杂的炼金技术组合而成的，但是她的内在却是真真正正的「人类」。因为这一点特殊性，蕾布莉安不能直接从外表来判断艾蕾真正的年龄。

能够断定的只有她是曾在上个世代生活过的人，以及，她跟塞勒姆，那位巫妖大魔导师有着什么密切的联系，不然的话，她的画像也不会出现在那座城堡的阁楼里。

不过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她的行为特征都很符合外表——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罢了。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对过去的记忆很模糊，能够明确想起来的只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对概念的认知却很明确，在蕾布莉安教给她这些知识的时候，她也保有一定印象，也知晓「魔法」这一存在。

蕾布莉安对人脑的构造不是很了解，但也曾听人说过，「记忆」和「知识」是分开来储存的，现在艾蕾的情况，就和失忆了差不多，至于为什么人偶也适用于这一条，蕾布莉安也不知道。

“说起来艾蕾，你不会用魔法是吧？”

“嗯。”

“没有人在之前教过你么……你记忆力那么好，说不定是个学魔法的好苗子呢。”

“哎，蕾布莉安要教艾蕾魔法吗？”

“虽然现在的话起步有点晚……但也不是不可以，之后再说吧。”

一般有资质的孩子，从九岁起就能够学习魔法的知识了，使用魔法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天生的「精神感应力」是否强大，那是编织术式的基础。越早开始锻炼的话，对日后的发展会更有好处。

但是艾蕾与普通人类的身体构造完全不同，精神构造也不知道有没有差异，如果要去教的话，蕾布莉安没有多大的自信。

“比起这个，艾蕾全都答对了哦！”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反悔的啦。”

借着问答的时间，蕾布莉安已经决定好要带艾蕾去哪了。

安抚了一下艾蕾后，蕾布莉安走到书桌前，开始整理摊在桌上的手稿。

整理好之后，蕾布莉安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造型精致的小盒子。

那是蕾布莉安自己做的保存盒，附加了简单但有效的抗咒魔法和追踪魔法，以防被人偷窃和随意打开。

“「Unlock」。”

细小的魔法阵在指尖上展开，之后，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盒子被打开了。

厚厚的红丝绒垫上，躺着一根小巧透明的棱柱体，内部似乎有光晕流转，散发出晶莹的光辉。

被纯银的细链所缠绕，组合成了一条造型别致的项链。

蕾布莉安盯着那条项链，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她把它从盒子中拿出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蕾布莉安？”艾蕾也想凑上来看，但被蕾布莉安用手指抵住了额头。

“很……不，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大概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吧。”蕾布莉安淡淡地说着，她把整理好的资料放进盒子内，将其重新关上，逆施展之前的解锁魔法后，把它塞进了抽屉里。

“在那里站好艾蕾，准备出门了。”蕾布莉安指指床前的地板，示意让艾蕾乖乖待在那儿。

“收到！”

对着艾蕾，蕾布莉安重新伸出手。

“「Mimicry」。”（拟态）

复杂的光纹笼罩了艾蕾纤细的身体，下一瞬间，艾蕾的给人的印象又随之一变。

头发与眼睛都变成了寻常可见的颜色，亚麻色的长发披落在肩上，搭配着呈现出淡蓝色的眼瞳，看上去只是个王都内寻常家庭的女孩子罢了。

“这、这是？”

大概是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感到很新奇吧，艾蕾抓着自己的头发，放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仔细端详。

“只是个简单的幻术魔法罢了，之前闲着无聊的时候随便编写出来的，并不是真的能把头发颜色改变啦，不然全王国的染发店都要来投诉我了。”

“这样就有很普通的感觉了……衣服也得换一换，总不能让你穿着我的睡衣出门……”

这样说着，蕾布莉安打开衣柜，随手把一件长袍丢给艾蕾，她没有多少衣服，柜子里除了内衣就是长袍。

艾蕾麻利地换上灰色的长袍，因为尺寸的问题，她的双手只微微露出了袖口一点，长袍的下摆差点就要蹭到地上了。

“尺寸太大了呢……等会去帮你买点衣服穿吧。”

“我们要去哪里，蕾布莉安？”“待会儿就知道了，总之你在这里乖乖站好，我要用「传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