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三面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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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莉娅托腮，眼睛扫过那份自己不能再熟悉的资料，“简单的来说，新型的万用魔素炉的结构会更加优化，体积也会缩小到原先的百分之八十，出力则会提升百分之二十左右，稳定性会得到更好的保障——”说到这里，她还特地瞟了星琉璃与莱布拉两眼，前者依旧是那张扑克脸，而后者则已经忍不住要捂住自己的嘴了。

作为一位资深的魔法使，莱布拉自然对魔导科技有所了解，在伊恩斯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大致明白所谓的魔导器能做到什么程度的事。

“劳伦斯卿，新型魔素炉的机能对比「原型机」又会是怎样？”内务大臣摇铃。

“唔，我正要说到这呢。”

“芙兰格顿之眼下的原型机是特别的存在，不能光从性能的角度去考虑，至少，现阶段新型是无法做到替换掉那一台的，不过，其他城市的供能机则可以通通替换掉——如果不考虑预算的话。”

达莉娅摊手，她只负责研发，财务的事可不归她管。

“应该还不止这些吧。”低沉浑浊的男声混合着铃响自会议桌的右前方传来。

开口的是军方的代表，海因茨·奥尔德里奇。

那是一个身材伛偻的男人，满头金发已有些发黄，皱纹布满了他尖瘦的脸，唯有那对棕黄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精神，好似猫头鹰。

“不愧是奥尔德里奇先生，当然，新型能做到的事还不止这些。”达莉娅打了一个响指，“经过一些术式的调整和优化，把魔素能量输出的方式略微改变之后，新一代的万用魔素炉在加持特定的装备之后，便可以发挥类似「结界魔法」的效果，我把这个称之为「拟似结界」。”

“结、结界魔法？”莱布拉有些惊讶地说出声，甚至忘记了摇铃。

“嘛，在座的各位对魔法稍微有一点了解就能知道，所谓的结界是怎么一回事，除了彼尔德级魔法里最为困难的「绝对缺陷结界」能够自我实现永久的持续之外，其它所有的结界魔法如果要长时间存续，都需要定时重新刻画「术式阵」，这一点想必大家都清楚吧。”

“但是依托于万用魔素炉的结界则不需要这一点，在内部实现刻画上术式之后，就能够通过消耗魔素炉内的能量而实现自我补给，换句话说，只要魔素炉内魔素结晶的能量不耗尽，结界就能一直持续下去。因为和原本结界魔法的原理有些不同，所以我叫它拟似结界，不过最终达到的效果差不多。”

“那么，它能达到的强度是？”莱布拉问，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要摇响铃铛。

“这个我还没来得及测试，不过理论上的话……”

“大概，能达到彼尔德级魔法的门槛吧。”达莉娅轻描淡写地说。

轻飘飘的一句话宛如一记沉闷的重击，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陷入沉寂。

彼尔德级魔法是何种概念，哪怕是从未学习过魔法的人也清楚地不能再清楚。

王国作为将三帝国联合系统本身研究到极致的国家，所能拥有的大魔导师，即能够使用彼尔德级魔法的魔法使，也不过只有三位，除去伊恩斯·赫罗斯菲尔之外，剩下的两位都是年事已高，行将就木的老者。

至于芙兰格顿帝国，如果不算上从未正式公开自己水平的达莉娅，那么能够得到认证的大魔导师连一个都没有。

即便只是「人类的魔法」，却仍旧没有多少人类能将其钻研至顶峰，可见彼尔德级魔法对于魔法使来说，是一道怎样的天堑。

现在唯一能够大规模使用彼尔德级魔法的手段，只有王国魔导师团的「联合魔法」而已，事实上，克洛维亚斯在王都附近构筑的「国防大结界」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实现的。

而达莉娅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打破了人类百年来维持的局面。

如果她所言属实，那么人类就拥有了能够批量使用彼尔德级魔法的手段，虽然现在只有拟似结界能够使用，但今后的发展谁又能说得准？

更何况，是有了达莉娅·德·劳伦斯这个天才的情况下。

“诸位应当也看到了吧，我国最新的研究成果是怎样的喜人。”奥托摇铃，“新型万用魔素炉的发明可谓是人类历史上关键的一大跨步，王国与三日月的两位也认可这番评价吧。”

“确实，如果真的能在实际中发挥作用的话，恐怕会改变人类，不，全大陆对魔法的看法吧。”莱布拉在点头承认的同时，忍不住多看了达莉娅几眼。

她原本以为王国能够出现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这个百年难遇的奇才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如果不出意外，她今后必定能成为一位大魔导师。

蕾布莉安的天赋或许已经能与那位艾尔蒙特利比肩——原本莱布拉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她似乎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看法，眼前的这位达莉娅·德·劳伦斯，才是当今人类中最为耀眼的天才也说不定。

哪怕已经过了千年，劳伦斯的血脉还在引领着人类前进的方向么。

“惊人的发明，在我们幽居在海上的时间，大陆上发生的变革着实令三日月眼花缭乱。”

“不过，雷昂帕德先生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我们展开商谈，其心思也令人值得斟酌呢。”星琉璃淡淡地说。

莱布拉也察觉到了，奥托·雷昂帕德此番举动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要说是策略未免也太单纯，但凡是有点政治头脑的人在看到了这份资料后，便能立刻把奥托的想法猜得七七八八。

所以，帝国这次的行为没有任何的深意，只不过是次直截了当的「秀肌肉」罢了。

在谈判桌上最为原始的交涉手段，不管怎么说，在莱布拉眼里看来有点显得太过直白。

但奥托就是这么做了，采取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理由大概只有一个。

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去做那些小动作，把自己的条件大大方方地摆在台面上，告诉其他人自己的「强大」。

莱布拉不得不承认，达莉娅研发的新型万用魔素炉确实有着这样的分量。

至少它所能达到的效果，是其他两个国家在十年内完全无法复制的。

“星小姐多虑了，芙兰格顿、克洛维亚斯和三日月三国之间可是坚定的盟友关系，同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我们所秉持的应当是互帮互助的道理才是。”帝国内务大臣开始打圆场，无论如何，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看王国与三日月的态度了。

“我记得，帝国在年初的时候，曾经要求过加大与王国魔素结晶和稀有矿石的贸易量吧。还有扩大魔法学院之间交换生的规模，新建魔导列车专用的铁路等等……”莱布拉点着太阳穴，回忆道。

“要在我国建设帝国专用的运输码头，允许帝国人到三日月旅行或定居，确实也有这样的要求呢。”星琉璃在一旁补充。

“二位说得没错，帝国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无论是扩大贸易规模，还是促进三国之间的交流，都是帝国发展的刚需。”奥托说道，“众所周知，帝国是建立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之上，能够有今天的繁荣景象，与王国还有三日月的帮助是离不开的。”

“说了那么多，这只是让当初的盟约不成为一纸空谈的措施而已，毕竟谁都说不准，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塞勒姆·梅菲斯托费勒斯。”达莉娅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略微伸了个懒腰，“我们要实现的，是人类「共同的未来」才对吧？”

“劳伦斯卿，今天意外地积极呢。”奥尔德里奇沉言道。今天他的心情算不上好，身为军方研究部的总负责人，其负责的魔导极限理论的重要程度本应是与达莉娅的研究并驾齐驱才对，可在他这边进度一筹莫展的情况下，达莉娅的研究却顺风顺水。

“毕竟我在大会的前夜祭上做了这样那样的发言，虽然觉得很麻烦，但总应该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吧，动动嘴皮子算是简单的了。”达莉娅猜出了奥尔德里奇的心思，笑吟吟地回应道。

“劳伦斯大人说得有道理，如果以人类整体的角度来看，帝国的要求应当是十分正当且合理的吧。”莱布拉摇铃，结束了二人语言上的较量。

“王国方面，我们同意帝国的要求，而且在此之上，王国还能给予帝国更多额外的条件。”

“哦？怎样的条件？”奥托饶有兴致地问，身体不自禁地微微前倾。

“对于魔素结晶和稀有矿石的出口量，王国将会解除之前的限制，除此之外，之前一直严格控制交易量的「紫晶石矿」，王国会在之前的基础上翻到三倍。”

莱布拉话音刚落，立刻激起千层无形的波浪，帝国的大臣们脸上浮现出错愕的表情，随后开始窃窃私语。

连达莉娅也不禁眯起了眼睛，紫晶石矿是储存魔素的最佳材料，之前帝国对万用魔素炉的普及还处于观望的态度，就是因为通过进口得到的紫晶石数量过于稀少，而对于魔素炉来说，这又是不可或缺的关键材料。

“这还真是令人惊喜，伊奎特卿，这个数字是认真的么？”

“当然，这是王国国王奎瑟尔·梵米利昂，以及王国魔法协议会会长伊恩斯·赫罗斯菲尔的意思。”莱布拉随即抛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不过，王国这边也有着自己的条件。”

“请讲。”

“劳伦斯大人刚才也提到了，我们人类三国之所以要同盟，为的是实现共同的未来。所以，除了王国所给予的这些条件之外，帝国也要回以相应的优待。”

莱布拉顿了顿，清声说：“首先，开放魔导器的流通，准许王国通过特定的渠道购买帝国官方、个人魔导工坊的魔导器，其次，以交流的形式，派遣自身的魔操士及团队前往王国，帮助王国筹建基本的魔导科技研究。”

“最后，虽然不是预定上的内容，但还准许我就此提出，本次帝国公开的新型万用魔素炉，还请给予王国至少三台能实际投入使用的个体的购买权。这就是王国基本的条件。”

莱布拉一番话后，全场再度陷入沉默。

虽然早就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但莱布拉还是将最后的条件说了出来。她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直接地表示「把技术交出来」。

这是属于伊恩斯·赫罗斯菲尔的强烈要求，尽管王国内部对于魔导科技的态度还很微妙，但至少伊恩斯最后还是力排众议，让王国开出了这样的条件，作为王国最强的大魔导师，她说话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只要先在一小部分人中起一个头，那么不假时日，魔导技术必然也会在王国内发展起来。

“这不是挺好的嘛，我举双手赞成。”达莉娅把铜铃摇得叮当响，打破了在场众人的沉默。

“劳伦斯大人，这里应该慎重……”旁边的人小声提醒她。

“王国的条件，帝国也是可以考虑的。”奥托摇铃，“王国在这方面落后帝国很多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可以的话，帝国自然愿意对盟友施以援手。”

“总理大臣……”

“对嘛对嘛，技术这种东西，如果不共享就没意思了。”达莉娅在一旁附和。

“那么，三日月这边又作何考虑呢？”

“三日月的态度和王国基本一样，会优先照顾帝国的情况，但是……”星琉璃看了一眼达莉娅，“很遗憾，三日月对魔导技术的要求并没有多大，相应的，帝国所提出的要求也不会尽数答应。”

“即使这样也足够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达到三赢的局面。”奥托微笑着说。

“那么，现在就开始具体事项的讨论与协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