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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补也补了,但少年的脸色愈渐苍白,辞卿头一回做家长就面临世?纪难题,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才几天?就愁秃了脑袋。

有天?晚上辞卿洗澡的时候,头上掉下来?一片鳞片。

辞卿捏起来?一看,那鳞片又薄又脆,呈现淡淡的粉色,边缘锋利如薄刃,【卧槽,崽,我掉鳞了!】

【亲,您忘了吗?您的本?体是只大章鱼呢亲!】

【....】系统不说,辞卿还真忘了。

他又琢磨了半分钟,突然哭出声。

000:【又怎么了???】

辞卿心理防线崩塌,哇哇哭得好大声,【我脱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这几天?愁成这样,肯定会脱发的,江未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000,【...】

停顿了一下,它试图提醒还在自怨自艾的宿主,【大章鱼的鳞片...三年一换。】

辞卿瞬间收回泪水,【哦,那没事了。】

辞卿关了水,披上浴袍,踢踏着拖鞋出门。

晚上睡前,江未眠敏锐地注意到青年的眼尾覆着一抹薄红。

微凉的指尖刚触碰到眼角,辞卿觉得痒,便翻身避开了。

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喂...你,哭过?”

辞卿睡意朦胧,上下眼皮子打架,轻轻‘嗯’了一声。

江未眠的拳头攥紧了,“什么原因?是不是部队里...”

“跟那没关系。”辞卿嘟囔道,“是我家孩儿总不让人?省心。”

江未眠:“......”

说完这句话,辞卿就自顾自睡了,留下江未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脑子里闪过各种奇奇怪怪七七八八的东西,一会儿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辞卿在他面前伸出手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几个月前,他抱着自己一步步走出军区属地的大门,头顶的日光模糊了面容。

许久,江未眠抿了唇,他坐起身。

青年仍然背对着他,像是因为他的不坦诚而兀自生着气。

江未眠垂眸,看着青年柔软的发顶,温声道:“其?实我——”

辞卿传来?细微的鼾声。

江未眠:“...”

“算了,睡吧。”江未眠低下头,轻轻亲吻了一下辞卿的发顶,然后从身后抱着他,抬手关了床头的灯。

灯光暗去,一夜好眠。

江未眠的状况迟迟未曾见?好,还呈现愈演愈烈的趋势,一连憋了几天?,辞卿终于憋不住了。

寻了个阳光正好的下午,辞卿告了假。

他决定跟踪江未眠。

以部队暗访的名?义,辞卿成功溜进了学校。

他在教室后门的小角落里悄咪咪观察着位面之子。

江未眠看上去是那种安静又乖巧小帅哥,他坐在教室的后排,随着老师的板书?,修长的手指握着笔,笔尖流畅地划过书?面,午后的阳光在指尖跃动。

【不愧是我弟,连记个笔记都那么赏心悦目。】

到了课下,时不时有女孩借着问功课的由头上来?跟他搭话。

江未眠也算不得什么冷情冷性?的人?,基本?上问一句答一句,不过分冷淡,却也时刻保持着优雅的疏离。

辞卿非常欣慰,【我觉得我好像在养儿子。】

【你不是吗?】系统质疑道。

【我曾立志不养儿子。】

系统好奇了,【为啥?】

【因为我...桃李满天?下啊嘻嘻嘻。】

【......】

一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江未眠安分得没法说,学校的生活太过和谐,让辞卿一度开始打哈欠。

到了放学,江未眠收拾东西回家。

就在辞卿以为今天?不会有什么进展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江未眠出了校门,刚拐入巷口?,就被一个平头小青年拦住了,那青年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如今在天?空城里,仗着亲戚当官,拿了内城的身份证,整日里游手好闲找事儿的人?还是很多?。

这类人?,别人?不想管不愿意管也不敢管,万一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因为谁也料不准他们背后是什么人?,惹上了他们或许就惹上了大麻烦。

辞卿看着江未眠被小平头拽进巷子里,他神色冷淡,对着小平头说了两句话。

距离太远,辞卿没听清,紧接着就看见?两人?走出巷子,一路朝着附近公园的小树林走去了。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未眠强撑着挨了几日的打。但眼见?着辞卿开始起了疑心,昨日还为着这事儿偷偷哭了,江未眠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决定尽快解决此?事。

为了掩人?耳目,他把小平头领到了公园的小树林里。

此?地僻静,一般鲜少有人?经过。

小平头照例捏着拳头,活络了筋骨,虚张声势地嚷嚷着,“准备好了吗?”

其?实他心里也怪纳闷的,这小孩还挺强壮,明明不是什么异能者,一连挨了几日的打,还跟没事人?一样站着,既不跪地求饶也不说什么软话,倔得像头驴。

今天?更厉害了,直接把他叫到了林子里...方便挨揍?

不过小平头的脑子向来?一根筋,思考不了太复杂的东西。

他一步步向江未眠靠近。

少年站在原处,绿叶婆娑,四周风声沙沙作响,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洒在他身上。

骤然抬眼的那一瞬,小平头的身体像被冰冻住一样动弹不得,那双瞳仁似暗夜中蛰伏的野兽,死死地将他钉在原地,巨大的威压让他险些跪倒下来?,才片刻功夫,冷汗就渗了满背。

但仅仅只是一瞬。

那份威压消失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小平头梗着脖子,嘴硬道:“你...你还敢瞪我!”

他大步向前,拽住江未眠的校服衣领,眼见?着拳头高?高?举起,即将落下。

下一秒,他的手被拽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甩出几米远,背脊撞到粗糙的树干上,像坨软面条一样滑下来?。

然而最疼的可不是背部。

他的手腕直接被人?捏碎了。

片刻的愣神后,他蜷缩起身子,直接抱着手腕哎哟哎哟地痛叫起来?。

辞卿拉着江未眠的手把他带回了家。

但他一路沉默,一贯带着笑?意的脸此?时面色铁青,嘴角往下撇,江未眠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

方才他注意到现场有第三者在偷窥,及时收回了异能,却不曾想那人?是辞卿。

也还好是收回了。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江未眠暂且不想让辞卿知道他有异能的事情。

进了家门,江未眠一路跟随着辞卿来?到客厅。

辞卿一屁股坐下,江未眠刚想跟着坐下,辞卿厉声道:“站着!”

江未眠:“......”

他没有悖辞卿的意,乖乖站着。

从初次见?面道到现在,转眼已经过了大半年。

青春期的少年成长得很快,无论?是心还是身。

这半年来?,江未眠的身体如同柳树抽条,飞快地成长起来?。等辞卿晃过神的时候,江未眠已经长到了他肩膀的位置。

此?时站在辞卿面前,竟然挡住了头顶的日光灯。

辞卿发现,如果江未眠不坐下,自己就得仰着头骂他。

妈的,好没尊严哦,辞卿彻底郁结了。

他摆摆手让江未眠坐下,然后开始绷着脸教育他。

“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未眠立刻把几个星期前的事情全说了,全程平铺直叙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辞卿大概理顺了思路:就是班里有个小胖子欺负人?,被江未眠拦了一下,两人?就结下梁子了,刚才那人?是他小舅子。

好吧,助人?为乐是好事,辞卿没法说什么,但他还是很生气。

他垂下眸,扶额道:“既然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江未眠看着神色疲惫的青年,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见?江未眠那像蚌一样,死活撬不开嘴的样子,辞卿更憋闷了。

他继续道:“这半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我拿你当亲弟弟疼,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一连被人?打了那么多?天?也不肯告诉我,你——”

说到后面,辞卿说不下去了,他长长地看了江未眠一眼,最后呼出一口?气,“算了。”

江未眠的神色淡淡、眉目清冷无铸,清瘦高?挑的少年站在那里,白色的校服映着客厅的朦胧灯光,宛若一幅绝美的水墨画。

江未眠看着辞卿沮丧的样子,忽然很想摸摸他的脑袋。

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青年的发顶时,辞卿忽然道:“别碰我!”

他抬起头最后看了眼面前的江未眠,“我出去冷静一下。”

门被关上那刹那,江未眠的眼睫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刚合上门,辞卿在脑中问系统,【崽,刚刚我演得这么样?】

000难得捧场,【很棒棒哦,我差点以为是真的了。】

【嘿嘿,我演技还是可以的。】

停顿了一下,000又道:【可我觉得...你刚才是认真的。你都把那人?的手骨捏断了。】

辞卿被戳穿了谎言也不恼,【谁让那破小孩尽惹人?生气。】

【而且他要是真被打出啥毛病了,回头当牛做马照顾他的还不是我。】

000不理会辞卿的嘴硬,它换了个话题,【行吧...哦,那你为什么从屋子里出来??】

【对哦。】

临近傍晚,四周有些寂寥。

辞卿刚才一进屋就把外套脱了,此?刻只穿着一件湛蓝织线毛衣。

秋风渐起,一阵风吹过,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停顿了一会儿,辞卿缓过神来?了,【不对啊,他犯了错,凭什么离家出走的人?是我?】

【你智障呗。】

【......】

回肯定是不能回去了,未免也太跌份儿了。

辞卿呆站了片刻,想起临近建城日,年货却还没买,决定上街逛逛。

临近建城日,城内到处都在张灯结彩。

辞卿走入一家大型便利超商,挑挑拣拣大半个时辰买了一堆东西,临柜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忘记带钱包了。

在内城,你无法得罪任何?一个人?。

收银员见?辞卿仪表不凡,猜测眼前的青年是刚从部队里出来?的,她?的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提示辞卿可以进行身份验证。

——这是军队高?级将领的特权,他们的身份挂靠在内城最高?级别的档案里,日常消费中,只要他们想,就可以无需花任何?一分钱。

但这对普通老百姓并不公平,而且验明身份少说要花上十分钟。

看着身后大排长队的一群人?,辞卿抱着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今天?忘记带钱包了,我改日再来?吧。”

离开超商后,辞卿一时间不知道去哪儿。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起来?。

临近年关,街上的人?也逐渐增多?,但真正要说起来?,还是远不如外城。

前阵子执行任务时,辞卿曾经到过一次城外。

街道上的楼房低矮,孩童光着脚丫在路边嬉戏,硕大的飞禽啄食着稻米,虽然经历了变异却依旧温顺的宠物猫,闲散地趴在天?空下,露出柔软的肚皮,头顶的星空近在咫尺,恍若伸手就可触及。

他们没有军方的保护罩,没有悬于头顶的人?造阳光,甚至时常缺吃少穿。

比起内城,那里虽然贫穷而落魄,却更像是真正的人?间。

又走了一会儿,天?上开始飘起细小的雪花,融化在脸上,有些冰凉凉的。

天?空城好多?年没有下过雪了,街上开始嘈杂起来?,不乏有很多?喜好浪漫的年轻男女,停下步子,站在街上赏雪。

但很快,随着雪越下越大,大伙儿开始抱怨雪花沾湿了新?买的昂贵裘草,纷纷离开街道四处躲避。

辞卿端立在街上,脑子里思绪有些乱,忽而想起似乎在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经站在繁杂的街口?,与人?一同赏过雪。

他记得那人?嘴角的弧度,记得那人?修长如玉的手指,甚至于驼色大衣内里一晃而过的黑色暗扣。

却唯独不记得那个人?是谁。

似乎有人?拿着块板擦,把过往的记忆生生抹去,徒留下干干净净的一片白纸。

辞卿在街上呆站了许久,直到系统出声提醒,【宿主,你的衣服都湿了...】

他回过神来?,赶紧寻了处街牌避雪。

时间刚过八点,随着人?造日光的熄灭,天?空暗了,街上的人?群也散了。

辞卿蹲坐在街角,看着过往行人?三三两两,行色匆匆。

又过了几分钟,街上连人?都没了。

辞卿感到无聊,开始在地上找蚂蚁玩。

找了半天?,别说蚂蚁了,连虱子都没有,他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天?空城——一个除了人?,啥玩意儿都不会有的地方。

他有些沮丧地垂下眼,一双脚停在他的面前,脚上是刷得白净透亮的球鞋。

辞卿认得这双鞋,他前两天?刚刷过。

鞋子的主人?是江未眠。

少年穿着纯白针织衫,撑着黑伞,身长玉立,垂眸时能看见?细密的眼睫,带着些微琥珀色的眼睛漂亮得像天?空城临近黑夜时最绚丽的一抹晚霞。

他说,“哥,我们回家吧。”

虽然平日里辞卿常常逗他,也擅自做主地唤他弟弟,但江未眠从来?没有叫过他哥。

这是半年来?第一次。

辞卿愣住了。

他有些发怔地看着江未眠,直到后者伸出一只手。

辞卿非常坡下驴地握住了。

少年的指尖微凉,手心却是温暖的。

辞卿借着力,刚站起来?,就被披上了一件风衣——是他出门时落在沙发上那件。

他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事情吸引了。

他看见?江未眠的左手提着一大袋东西,微微一瞥,辞卿敏锐地发现正是他之前在便利超商挑中的那些。

虽然有些惊讶江未眠居然悄悄跟了他一路,但更多?的是开心。

他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果真一样不少。

一激动就容易嘴瓢,“弟弟,我们晚上吃火锅。”

天?空城早就不时兴火锅一类的食物了,辞卿怀疑江未眠甚至都没听过这个词。

但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质疑,难得乖巧地应了:“好。”

辞卿欣喜于江未眠的改变,见?他只穿了单衣,又道:“手怎么这么凉,以后出门多?穿点。”

其?实少年的手比辞卿要温暖得多?,但‘有种冷叫哥哥觉得你冷’,辞卿就是觉得江未眠穿得太少了,容易感冒。

“嗯,好。”

江未眠实在太乖了,以至于目睹这一切的000恍惚有种错觉——

这小孩像是在哄回刚闹完脾气的女朋友。

但宿主毫无所觉,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弟弟终于长大了,熬出头的哥哥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的亲情剧场里。

天?上的星星很亮。

踩着点点星光,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回家。

那日以后,时间又不紧不慢地过了几年。

到了第五年年末,期末考试刚结束,放假前的最后一天?,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把一摞试卷归叠整齐。

而后抬头道:“建城日快乐。”

今年天?空城遭遇过一次大陆生物的奇袭,闹闹腾腾好一阵,下半学期硬是拖到了建城日才放假。

教室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欢呼声。

但她?接着道:“这个年过完以后,可能就会有同学要离开我们班了。”

欢呼转为嘈杂,各种小声的议论?此?起彼伏。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难得没有阻拦,待到议论?声逐渐平息,才轻咳了一声,缓缓道:“年后会有军部的人?过来?选拔,他们会给你们测试异能值、耐力和基础课程的掌握情况,合格的人?可以入选军队,开始真正的猎手训练。”闻言,台下的大部分学生跃跃欲试,眼里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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