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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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仁帝尤在高兴,抬手招来内侍。手持拂尘的宦官得了吩咐小步上前,走出垂帘,掐着尖细的嗓子高声道:“沐家大小姐,皇上问你,为何剑不出鞘?”
沐祁归压住喉中外涌的血腥气,执剑跪地,“臣女的剑,只杀外敌,不指同袍。”
“只杀外敌,不指同袍……”
掷地有声的八个字,让睿仁帝为之一振,“好!说得好!朕就封你为隐剑将军!”
君无戏言,前世今生,沐祁归身为隐剑将军在雁陵关浴血的五载,都是由睿仁帝的圣谕为始。
沐祁归不能抗拒,也不想抗拒。
然,何时为终,却将由她自己决定。
凝赤有血光隐隐浮动,沐祁归隔剑望向沐承昌,杀意凛凛。
沐承昌沉浸在圣谕已定的春风得意里,猝然抬首,见沐祁归半面染血,似是地狱修罗沉沉凝视,与十数年前江南夜雨中,那人至死未阖的血红眸子重叠交错。
“后继无人!功败垂成!”
凄厉的诅咒在脑中震荡不休。
沐承昌又惊又惧,抓住桌沿,倾身看去……
原来,是凝赤剑剑鞘上的血玉光影晃了他的眼。
沐祁归垂眸跪在擂台上。
若她所记不错,皇上命她镇守雁陵关的圣旨,不日就会到达镇国公府。
……
可惜,事与愿违,沐祁归等了大半个月,直等到镇国公沐承昌即将率兵回漠北,仍旧没能等来圣旨。
比沐祁归还要着急的,是镇国公沐承昌。
半月里,沐承昌不知写了多少道奏章请旨,却都被皇上寻到借口推脱过去。
眼看着自己就要离京,圣旨还是没有着落,沐承昌竟直接进了宫,死等在殿外求见。
睿仁帝被堵在御书房里整整半日,实在不胜其烦,就让宦官传了口谕。
“另有安排,莫要心急。”
帝心难测,既已得了口谕,沐承昌也不好继续逾矩逼迫,唯有再三叮嘱沐祁归,切勿懈怠,随时待命。
沐祁归躲进不归轩,一遍遍地抄写经文,渐渐沉下心来。
镇国公沐承昌离京后,满朝文武揣测出圣意,对沐祁归何时去镇守雁陵关的事只字不提。
倒是京州百姓三不五时得在茶余饭后唏嘘几句,为沐祁归感到惋惜和不平。
议论不止的,除了京州百姓,还有命妇贵女。
沐祁归在公开擂台上连胜三场,出尽风头,让京州官家子弟颜面扫地。
家中有子侄习武的命妇贵女岂会不嫉恨她?
整整大半个月过去,皇上都没有下旨,沐祁归空有隐剑将军的虚职,却连京州的城门都出不去。
她们看明了形势,少不得在人前人后冷嘲热讽。
等到沐承昌一走,别说旁人,就是赵姝晴都坐不住了。
“诗会……”
沐祁归随手翻开赵姝晴送来的请柬。
引玉撇起嘴,“真是没事找事,小姐,您千万别去。”
沐祁归挑挑眉梢,“为何不去?”
引玉脱口而出,“小姐,她摆明是要羞辱您,您哪会写诗……”
说着说着,引玉忽然反应过来,她咬住舌头止了话茬,觑着沐祁归的脸色,“小姐……我……奴婢失言……”
沐祁归看到引玉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忍俊不禁地用请柬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也没有说错,我确实不会写诗。”
引玉见沐祁归没有计较,暗暗舒了口气。
她接过请柬,试探地问道:“那小姐会去诗会吗?”
沐祁归隔着花窗遥望院门,“我若不去,那些人是不会罢休的。与其隔三差五地推拒宴请,倒不如直接去会会她们。”
京州关于沐家大小姐的种种言论甚嚣尘上,总会有只言片语传进不归轩。
引玉自然知道小姐说的“她们”是谁,她忿忿地将请柬扔到桌上,“真是可恶!”
引玉生着闷气,苦恼半晌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小姐,我去给您找几本诗集,让您临时抱抱佛脚,说不定有用呢?”
不等沐祁归说话,引玉已经颠颠地小跑到西隔间去翻找书架了。
费了半盏茶的功夫,引玉在角落里翻出几本蒙尘的诗集。
“找到了!”
引玉颇为惊喜地擦去灰尘,“没想到小姐的书架里真能翻出诗集。”
沐祁归也有些意外,她翻过几页,看到了批注的字迹,终于想起诗集的来历,“这是我的开蒙夫子朱夫子所赠。”
沐祁归幼时顽劣浮躁,为了让她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朱夫子送了不少诗集。
可她看着风花雪月的诗词就头疼,翻了没几天就把诗集通通丢进角落里吃灰去了。
“谁给的不要紧,小姐能背一首是一首,到了诗会也好装装样子。”
引玉将诗集堆在沐祁归面前,催促道。
沐祁归撩起垂帘,走到美人榻旁躺了下来,“不看。”
引玉见沐祁归抗拒,干脆捧起一本诗集,在沐祁归身旁站定,一首一首地读。
夏日炎炎,风也灼热,屋舍内放了冰鉴还是闷。
引玉念得磕磕巴巴,遇到过于复杂认不全的字,就只读半边。
垂帘的影子轻轻摇晃,沐祁归阖目静静躺着,渐渐生出了困意,随即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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