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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过后,便是秋狩的重头戏之一——射御大比。
各家子弟在射御场上一展英姿,博得佳人一笑。只可惜,参加秋狩的这群贵族子弟,虽然一个个看起来鲜衣怒马威风极?,但骑射功夫着实上不?台面,也就哄哄不会武功的姑娘们。
今年虽然有几名武将之子也会参加,但在无名眼里,他们的那点儿功夫实在不够看。
无名对骑射大比没有兴趣,但想着南月或许会喜欢,便带着小姑娘到了射御场外围。两人骑在马背上,远远地看着。没想到唐池雨也骑着马,将司涟带了过来。
两匹马相熟,隔着一段距离,便开始摇头摆尾嘶鸣不断。
“小七,你准备参加比试?”无名挑眉,看向射御场中央。
一名膏粱子弟刚好射出一箭,勉强射到靶子边缘,竟然还引得周围一阵欢呼。
“不去!”唐池雨大咧咧地摇头,“渭北疆场上骑射足够痛快了,现在要我来秋狩上参加射御大比,这不欺负人吗?而且秋狩猎场上的小打小闹,实在没意思。”
“的确,不过……”无名正准备说,不过今年镇国军里边,有几人会参加比拼。才开口,就被不远处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
只见一个身披红色盔甲的青年骑马而来,不屑道:“七殿下的意思是,渭北军是镇守边疆的功臣,我镇国军就是小小闹了?”
青年是镇国大将军李全然的孙子,李联,以前就总是和唐池雨不对付。如今唐池雨去渭北三年,战功赫赫,被封云麾将军。李联也在镇国军中呆?整整四年,却仍然只是个小小的百夫长,他如何能不嫉恨?语气中那股酸味都快冒出来了。
再,这些年来,镇国军和渭北军本就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镇国军嫌弃渭北军是一群只会砍人头的莽夫,渭北军觉得镇国军娇生惯养在皇城中,说不准连刀都提不动,更别说保家卫国了。所以李全然乍一听到唐池雨的话,才会愤然怼上来。
唐池雨目瞪口呆,抬起双手:“李联,你他娘可别胡说,我什时候说过这话??”
李联一拳打到棉花上,心底气得要命。正欲愤愤转身离去,没想到这时,一直躲在唐池雨身后的那个柔弱女子,突然探?出来。
“这位公子,小女子从小在河北道长大,的确只知道,是渭北军保卫边疆安宁。却从没听过什镇国军……”司涟语气柔软,带着几分天真,将一个无知小女子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无名颇具深意地扫了她一眼。
果然,李联听了她的话,像炸了毛的老虎一般大怒地一甩枪花,长戟直指司涟:“你懂个屁!”
“当年我爷爷带着十万镇国军北上,一举攻下北晋的时候,你他娘在娘胎里吃奶!要不是这些年中原无战事,镇国军只得整日缩在皇城中,渭北军能像现在这般威风?”
唐池雨皱了皱眉,将司涟护在身后,却没有反驳。
她最是敬佩李联的爷爷,小时候,她一直将扫平北晋的镇国将军看做目标和榜样。所以看在镇国大将军的份上,如论如今的镇国军何等窝囊,她会感到惋惜,会愤怒,却绝不会有一丝嘲弄。
唐池雨不言,李联却不依不饶:“要我看来,你们渭北军才是一群废物!边疆动荡多年,你们渭北军也只是勉强守住罢了,都他娘一群只敢守不敢攻的孬种!若是我镇国军,北方荒原早就是我大秦的领土?!”
无名在心底冷笑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大抵就指的是李联这人了。他在皇城中长大,从没见过渭北黄风是什样的,从不知晓渭北马贼砍人时有多疯狂,从不知道荒原上那些蛮人为了一亩三分地,能拼命到什程度。
渭北气温极低,终日风沙弥漫。可更北的荒原里,环境条件更是艰苦太多。那些蛮人在荒原中野蛮生长,荒原养不活他们了,就拼命地往南边挤。若不是渭北军一直镇守在北方,杀?一批又一批蛮人,大秦国内不知要乱成什样!
?近一年里,蛮人被杀得怕?,才勉强愿意退回荒原中。但无名清楚,按照原文的轨迹,两年后,蛮人因为某些原因,将会对中原发出一次更恐怖,更疯狂,更不要命的袭击。而那时候,娇生惯养多年的镇国军,早已烂得不成样。
听见李联对渭北军的辱骂,一再退让的唐池雨,眼中也迸出怒火。
“渭北军废物?渭北军在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你他娘在皇城里吃香喝辣,现在还他娘反过来说我们废物?”唐池雨亦是不客气地拔刀对准李联。
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从射御场中转移过来,盯着剑拔弩张的二人。
李联本能地想要提戟与唐池雨打一架,但感受到周围注视,他逐渐冷静下来。今日秋狩祭典,乃是大吉之日,若他真和唐池雨打起来了,陛下定会大怒!唐池雨是陛下?宠爱的七公主,当然不会有事,可他呢?
李联闷哼一声,收起长戟:“七殿下,不若这样,我代表镇国军,你代表渭北军,我们在射御场中比一场如何?”
唐池雨不屑地嗤笑一声。
李联厉声道:“七殿下莫不是怕??”
“怕你娘!”唐池雨骂一句,将司涟扶下马,“弓来!箭来!比你娘的!”
立刻有人递上弓箭。
李联也不甘示弱,一甩马鞭,两匹马朝射御场中奔去。
无名看着他们的背影,似笑非笑地叹口气。
“无名姐姐,你是在担心七殿下吗?”南月坐在无名怀里,看不见她的笑容,只听到她叹气,不由得关切地问。
“不是,我在担心李联。”无名轻笑道,“担心他会输得太惨,将李大将军的脸都丢光?。”
……
射御场中。
唐池雨一袭红衫,骑白马,英气勃勃。
李联穿厚重红甲,骑黑马,样是俊朗不凡。
一个是渭北归来的大秦七公主,一个是皇城内镇国军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谁更胜一筹?射御场边很快被围得人山人海,起哄声此起彼伏。
比试的规则很简单,草甸上共有高低不十个箭靶,比试之人需要沿着百步外的小道骑马飞奔,时拉弓射向箭靶。两人比拼,命中箭靶越多获胜。若是两方命中数量一致,则用时最短者胜。
裁判拿出一块铜板,正准备抛出决定上场顺序,唐池雨却一眯眼睛,轻狂笑道:“李联先上。”
李联“啧”一声:“七殿下怕??”
“是,我的确怕。”唐池雨笑得张扬,“我怕若是我先上场,你会没了比试的信心。”
“牙尖嘴利,尽会逞口舌之能!”李联一甩马鞭,奔入骑射场中。
不仅是李联,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也认为七殿下不过是口头上发泄罢了。当初唐池雨离京时,不过一个娇柔的小丫头片子,就算常常为非作歹当街行凶,也是仗着陛下宠爱罢?。就算在渭北呆?三年,她一个姑娘家,骑射功夫又能好到哪儿去?
无人看见唐池雨一身刀疤,无人看见她皮肤粗糙手上满是老茧,所有人都自知她是个骄纵的公主,是个女人罢了。
京城中风气如此。
甚至还有人认为,七殿下自知比不过李联,便口头上羞辱他,面对输得太惨。认为七殿下实在是心思深沉,恶毒至极!
不远处,无名轻笑着摇摇头。她知道,唐池雨性子直,绝非故意羞辱李联,而是……她真心这样认为的。
……
与此时,李联已经策马拉弓!
他双腿夹着马腹,一手握弓一手拉弦,架势十足。马儿虽然跑得不快,但十分稳当,不知比先前那些膏粱子弟高出多少。
李联未射出一箭,人群中就响起阵阵喝彩,不知多少少女看直了眼儿。
李联唇角勾起,羽箭飞射而出!
稳稳落在了箭靶上。
接下来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
整整十箭,虽然没有一箭射中靶心,但也无一箭脱靶。要知道,他的马儿从始至终都在缓步奔跑,没有一刻停下来过,他侧身拉弓,能够射中十箭,已经是极其不易。
“李联!好样的!”人群中欢呼声四起。
李联调转马头,高昂地朝人群挥挥手。他转过头,想要找到唐池雨的身影,目光也下意识从高傲变成不屑。待会儿唐池雨上场,恐怕十箭能中五箭都难。
然而看向射御场中的那一瞬,李联唇角的笑意凝固了,眼底的不屑也变得惶然。
只见白马如暴风雪一般冲进射御场,竟没有一丝减速的意思!
而唐池雨一袭红裙,坐在马上,身形更是稳如劲松,没有一丝摇晃。
她扣弦拉弓利落无比,一箭接一箭,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每射出一箭,就响起一声“唰”的破空声,箭尾带起的风痕凌厉!李联看不见唐池雨的正脸,但仅仅是看她拉弓的动作,便能想象出此时她是怎样的眼神。
坚韧、专注,闪烁着寒冰一般的光。
如果唐池雨的目标不是箭靶……而是李联他自己。
李联背后渗出冷汗。
他输?。
十箭射完,白马冲出射御场,仍然没有减速。
箭靶上,十箭正中靶心。
人群哗然。
人群外,南月亦是惊奇地眨眨眼,小嘴微微张开,脸上满是向往的神色。
唐池雨武功不及无名,但在疆场上练出的射御基本功,却丝毫不比无名差。
无名一挥马鞭,带着南月走到另一处无人的空地上,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小南月,想学射箭啊?”
“嗯,无名姐姐,我……”南月本来想说,她觉得唐池雨方才俊朗非凡,特别厉害,然而转头看见无名那略带玩味的表情后,南月立刻改口,“我想要姐姐我!姐姐的箭法一定比七殿下厉害好多!”
无名这才满意地眯起眼,飘飘然点点头:“对嘛。”
她拿出弓箭,温柔耐心地向南月讲解。
这一会儿时间,唐池雨也搭上司涟,找了过来。唐池雨心情极好,看见无名在教南月拉弓,也兴致勃勃地想要司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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