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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早早起身梳洗,随司徒鄞送岱王夫妇与未国太子离开。诸事停妥,才拨出时间问迢儿前宵的事。
“查清楚了,狗是阮美人的。据她说,昨日黄昏时不见了那狗,她只当是去哪里嬉耍,便没在意。”
“没在意?!”我一拍桌案,“她倒是心宽,我千叮万嘱有什?么差错及时禀报,她倒会替我省事情!”
迢儿道:“我问阮美人了,她说娘娘事忙,以为这等小事不敢惊动娘娘。阮美人不大经事的样子,听我说完,还战战兢兢地问会不会很严重。”
我几?乎被这位只长脸蛋不长脑子的阮氏气乐,迢儿想起一事,忙道?:“哦,早些时候小航子说有事回禀娘娘,也与昨晚的事有关。”
“叫他进来回话。”
小航子敛气进来,禀道?:“娘娘,昨晚奴才奉命去处理疯狗,听带着的小太监说,这狗疯得有些蹊跷,像是吃了什?么不相合的东西。奴才便留了个心,将狗腹剖开了……”
我脑中闪过血腥画面,略皱眉头:“可查出什么?”
小航子道?:“是。奴才发现狗腹中有未及消化的糕团,糕团里有些细碎的磷石。”
“什?么?”
小航子道?:“回娘娘,就是火折子的原料,此物随着糕团消化,便会灼烧狗的肠胃,使之发狂,见人就咬。”
我手掌紧扣茶杯,“你可确定?”
小航子谨声道?:“狗腹有被灼烧过的痕迹——奴才再三?确认过,是磷石无疑。”
迢儿听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件事居然是人为的?何人心肠如此歹毒……”
我冷声道?:“去查。”
小航子未动,犹豫了一下,“回娘娘,奴才心知此事不妥,已经暗中查访过——据上官小主身边侍侯的小太监单成说,他昨个儿晚上曾看见明小主的丫环玉燕,抱着一只白狗匆忙进了殿室。”
我心头突突跳动,迢儿恨恨道:“又是明贵人!我就说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她这么做是想——”
我打断她:“如今只是单成一面之词,没有实证,不可轻言。”
小航子头低垂一分?,小心地接口:“奴才仔仔细细地问过单成,他是替上官小主饲养爱犬的,所?以对此格外敏感,向奴才打了包票不会出错。”
我看了小航子一眼,思索片刻,微微一笑:“你做得很好,此事先不要声张出去,下去吧。”
小航子领命退下。迢儿急不可耐揪住我的袖子,“为什么不让声张,这件事摆明了是明贵人做的手脚!小姐想,若是岱后出什么差池,责任自然都在小姐身上,那明贵人分明怨恨小姐罚她禁足,又偏偏放着眼前上官氏的狗不用,舍近求远去弄来阮氏的狗,这样心思的人不清理,小姐难道准备盖庙念佛么?”
我按着耳朵轻叹:“你的嘴是越发厉害了。”
迢儿不肯让步:“总之这事儿不能作罢!您现在位处东宫,凡事不能太宽纵了!”
我知迢儿疾恶如仇的性子,懒得浪费口齿解释,下了死令不许张扬。迢儿跟我这么久,见我认真如此,咕哝几?声,万分?不愿地出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宫中的是非如同野草,春风一渡,就横生多少叶蔓,不是怕斩之不尽,是怕拔出一颗草,带出另一颗珍苗……
消停几?日缓过乏来,这日宫中妃嫔来容宸宫请安。众人行过礼后,阮美人跪地请罪。
她本是美人,花容惨淡的模样更惹人怜爱。我面色冷沉地看着她:“虽说岱后没有大碍,也未怪罪,但此事终究是你的差池。便罚你禁足一个月,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过。”
阮美人垂泪叩首:“臣妾多谢娘娘。”
侧眼见明贵人眼中光彩溢溢,我漫不经心捻着茶盖,“明贵人觉得,本宫的判罚有什?么问题?”
明贵人一愣,连忙敛色低首:“臣妾不敢,娘娘慧眼明察,自然是公允的。”
“公允?”我皮笑肉不笑,“我倒不觉得自己公允,明贵人向来聪明,所?以想问贵人,是否以为本宫糊涂,只晓得罚人禁足呢?”
明贵人霍然变色,跪身连连道?:“臣妾不敢。”
我漠然收回视线。“后宫之中,聪明自然好,但重要的是安分?守己。千万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无视宫规,胡作非为。”
众人齐声答:“是。”
我扫了一眼地上的阮氏与赵氏,“行了,这儿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吧。”
众人走后,我独将如素留下。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我细看她的面色,“不知姐姐感?觉身子怎样?寿宴那日都未见姐姐出席,可要召太医好生诊看?”
如素淡笑:“看什?么,年年是这样,又难为你惦记着。那日我虽没去,却也听闻你一曲惊艳四座,自惜错过了一场好戏呢。”
我抵住额头,“什?么好戏,你也来笑话我了!偏你不在,否则凭你的琴艺,也可以给我挡挡场面。”
“原来我是挡箭牌,幸好没去。”如素呷了口茶,“不过你今日,唱的这出敲山震虎倒很精彩。”
我道?:“姐姐冰雪聪明,足不出门,单凭冷眼旁观便断得这样清楚。”
“阮氏无辜,赵氏侍骄,你今日纵则纵矣,我是恐怕她听不进劝告,日后会惹出麻烦。”
是啊,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事若大张旗鼓查起来,光凭蓄意伤害岱后一条,明贵人这条小命就难保。赵大哥于我有恩,我不忍行事至此。
这些话不好说,我索性与如素赖皮:“那就算我做了回恶人吧。我本不擅长这类琐事,冤了谁纵了谁,全算她们活该!”
如素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呀……”
她笑着,不防嗽出几声,一咳便止不住。我见她的情形,竟与司徒鄞发病的症状五分?相似,心下大异,忙将人扶到榻上。
歇了一气儿,如素喝下几?口参茶,气息仍是虚弱,苦笑道?:“这副身子不争气,不过玩笑几?句,就这样了。”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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