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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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从牢狱里走出来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了守在门口的郭嘉。

他将小小的酒瓶拎在眼前，慢悠悠地晃着里边的酒液，微眯着眼睛闻着香。

荀攸记得那是城里最贵的剑南玉液，一年只出寥寥几十瓶。郭嘉虽然不用为温饱发愁，但要他去买这有价无市的美酒却是不可能，想必是去太守府的酒窖却之不恭了。

“要喝酒吗？”

“我不像你这般清闲。”荀攸蹙着眉头，“还未日落就饮酒……实在不妥。”

郭嘉不以为然：“我一介闲人，又不像你有官职在身。”

“姜姑娘她……怎么样了？听说她醒了。”

郭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双戏谑的笑眼看向荀攸：“公达这么关心阿山，怎么不自己去看看她？”

荀攸脚步一滞，若有所思地道：“阿山……你和她已经这般熟络了。”

“对我胃口的朋友，我从来都是这般称呼，公达不会不知道吧？”

郭嘉话还只说到一半，荀攸便快步走在了前头。

“公达！你不至于这小气吧，我开玩笑呢。”

荀攸突然停了下来，郭嘉一个没刹住脚，差点把手里的酒瓶扔了出去，吓出一身冷汗。

“我没有生气。若我在意这个，就不会把你介绍给姜姑娘了。”荀攸说。

“那公达又是为什么要让我接触姜姑娘，我认识的你可没有给人当媒婆的爱好。”郭嘉脸上虽还带着笑，眼神却瞬间正经了起来，“说到底，公达你想利用她做什么？”

“我从未想过利用她，只是觉得她资质甚好，若是有良师指引，定然能绽放超群的光彩。”荀攸说道，眼睛盯着远处绿叶早已落尽的树，“汉室将倾，不管最后谁逐得鹿，都需要人才来安定天下。”

郭嘉笑了笑：“公达，你避重就轻的时候，话总是很多。”

眼前的郭嘉和荀攸记忆中多智近妖的军师祭酒逐渐重合了起来。

别看这人平时嘻嘻哈哈，读人心事却最是精准，别说是曹操，就算是荀攸他自己在郭嘉面前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就连姜山……

他很不想承认，但明明是他和荀彧最先认识的姜山，但知道她最多秘密的却是郭嘉。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非要从我这里问出答案。”

“原本我以为公达是因为看好姜太守威望和益州的战略地位才来了这里，但现在看来，比起姜太守，公达更看重的却是阿山。”郭嘉娓娓道来，“若公达真看好姜太守，便必然不会初为幕僚就打了培养对方接班人的心思。没有一个正当壮年的主公会允许幕僚怀有二心，除非是他亲自安排的托孤。”

荀攸走在前方，并没有接郭嘉的话，郭嘉也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那么问题就来了，你生在颍川，阿山生在凉州，在和你救下姜太守之前并无过人事迹传出。更何况她身为女子，便是最大的劣势，我实在想不明白公达你为何对她青眼有加。”

“我承认阿山的确优秀，武艺高强，理智冷静，却又不失对旁人的温柔与慈悲，但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这不像你的作风。”

说着，郭嘉挡在了荀攸跟前，荀攸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郭嘉是个率性的人，没有士族的一箩筐矜持规矩，想要问什么便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他这个聪明人，又总会甩出所有可能，断绝了对方所有敷衍逃避的后路。

荀攸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对郭嘉隐瞒自己的小九九，却也没想到露馅来得这么快。

“姜姑娘小时候在颍川待过一阵子，你应该知道姜夫人是颍川陈氏。荀家和陈家交往甚密，我与文若很早便认识她了。”

郭嘉微微颔首，“这我倒是不知道了。但即便是青梅竹马，你也不是如此冲动的人。你若要找个傀儡主公，天下合适的人遍地都是，何苦偏偏是她？”

荀攸突然抬起了头，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射出凌厉的光：“能当主公的人遍地都是，那奉孝你说，为何不能是她？”

郭嘉愣住了，眼也不眨地看着眼前气势慑人的青年，仿佛是在确认自己是否是在梦中。

人的想法总逃不过欲求，只要知他所求何物，便能猜到对方想法打算。

曾经他也大概能猜出荀攸这个闷葫芦在想什么，毕竟他们志向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