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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一靠近那靴子,人就暗下一怔。

周锦堂生得高大魁梧,这脚也实在大。陈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双小脚,偷偷比对了一下,发觉他的脚一只竟可以抵自己两只,不由暗暗咋舌。

看着这靴子,她不由得想起前儿自己额头上挨的那一下,心里一突,情不自禁地挪远了点。

陈璧将周锦堂的靴子脱了,放在一旁,使出吃奶的劲才把那两条硬梆梆的腿挪到榻上摆正。

随后,她的目光就落到眼前这张脸上。

周锦堂样貌极好,眉眼唇鼻皆如斧刻,却又不似寻常贵公子那般精秀,反而多了几分飞扬凌厉,英武逼人。

此刻他闭着眼一动不动,看着倒没有平素那般瘆人了。

陈璧犹豫片刻,还是取了热水打湿的帕子替他净面。

谁知,那帕子才一碰着他的脸,原本双眸紧闭的人却蓦地睁开了眼,黑沉沉的双眸猛然地盯向了她。

陈璧手一哆嗦,就要往后退,结果一只长臂飞快伸出,力道大如铁钳,狠狠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吃痛,蹙起了眉,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将、将军……”

周锦堂听到这声细弱的叫唤,神识略微清明,定睛一看,望着那双写满痛楚的乌眼珠子,目光一凛,骤然松手,只沉着声道:“你做什么?”

陈璧忍痛跪伏到地上,垂头低声道:“奴才看将军宿醉难受……想给将军净个面。”

周锦堂盯了她一会儿,扶着头坐起,声音嘶哑道:“给我。”

陈璧把帕子递了过去,周锦堂眼睛一扫,看到那雪白细腕上一抹鲜明的红痕,神色一顿。

掌心涌现出方才那柔嫩轻软的触感,他心底掠过一丝异样,挪了挪身子方举手拿过帕子,往脸上胡乱一擦,随手扔到了水盆里。

陈璧端了热茶给他解酒,退到一旁,悄悄揉了揉手腕。

此时,吉祥急匆匆跑进了屋:“将军,沈公子出事了,他在澜沧楼……给李指挥使抓了!”

沈家这位小公子,名长亭,是周锦堂拜把兄弟沈家五爷的独子。沈家五爷不幸在战场上丢了命,留下一对可怜的妻儿在沈家孤苦无依。

沈家是大家族,沈五爷却只是二房的庶子。他在世时,大房那几个妯娌、顽童就没少欺负那对母子,后来他人走茶凉,情况变本加厉。

周锦堂为了照拂自家弟兄的儿子,就把沈长亭认作了义子,还亲自教他拳脚功夫。谁知不过几年,这沈长亭就长成了一个在京城四处捅娄子的小霸王。

听到吉祥的话,陈璧垂在身侧的手猛然一紧。令她当场色变的,并非是沈长亭,而是吉祥口中的这位李指挥使。

锦衣卫指挥使李云楼,从前她也见过几回,不过,哪一回都不及最后一次来的深刻。

就是他,带人到陈府抄的家。

另一头,听完吉祥的禀报,周锦堂只轻笑了一声道:“关老子什么事?他要死,就让他去死,还省口粮食。”

吉祥:“这……”

周锦堂手里的茶杯霎时飞了出去,砸到地上,瓷片水珠齐齐飞溅:“滚!”

吉祥赶忙退了下去。

陈璧给吓得一呆,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的胳膊上隐隐刺疼,低头一看,竟有一小块瓷片扎进了衣袖。

她咬牙将一块瓷片拔了出来,只有忍着疼再去给他沏茶。

周锦堂抬手一接茶杯,看到底座有一缕漂浮的艳红,眼睛一凝。

他转开眼,看向跟前细瘦伶仃的少年。

目光往下一落,果真瞧见她右小臂上有一道血痕,垂着的指尖还滴着血。一看衣袖上被刺破的那个口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锦堂眉头一皱:“去把伤口处理了。”

陈璧一愣,抬头傻傻地望向他。

周锦堂先前瞧着时,就觉得这小东西模样生得太好了些。

薄皮大眼,肌肤雪白,还生了一张巴掌小脸。双眼像一对黑葡萄,乌凝清亮,看着人时好像能说话。

一个男人,竟生得这般……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语气不耐:“看什么,还想老子给你包扎不成?”

陈璧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垂了头:“奴才这就去。”

她捂着手走出,到次间,撸起袖子,擦干血迹,缠了几圈白布。

如此将伤口草草处理后,又赶紧走去书房。一踩进院子,见到有个人远远走来,她不由一顿。

来人穿着杏色的侍女裙,纤瘦娉婷,容貌虽不说绝色,却也是瓜子脸蛋、水汪汪大眼,颇有两分人才,正是府里的大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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