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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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云谏的注视下,庄晏不自觉地侧过身体。

他难堪，不愿意让方云谏看到自己的脆弱。可这样一个下意识动作，反倒让方云谏确认,庄晏的左臂真的出了问题。

小猫在后座上“喵喵”地叫,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方云谏和庄晏无声地对视,又有穿了一中新校服的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

最后是庄晏先支撑不住。

他转过目光，说：“行了,你回——”

话音未落时,“砰”的一声，方云谏关上车门,朝车后走去。

短短几步路工夫，方云谏面上不显，心中却有无数思绪翻涌。

他每踏出一步,都感觉自己走在一条深深的河水之中。

方云谏心里明白，自己在逆流而上，做一件很有可能往后后悔的事。

但方云谏又忍不住想,庄晏的手臂受伤,是为了救他和校长。所以这一刻,自己必须问清楚庄晏手臂的状况。

他没了犹豫，来到庄晏面前，反倒是庄晏开始后退。

但他身后就是路沿。这一退，让庄晏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还是方云谏眼疾手快，拉住庄晏的手臂，将人扯住。

在拉住庄晏的瞬间，方云谏就后悔了。

他竟然恰好拉了庄晏的左臂！

庄晏的表情瞬间扭曲，发出一声无法压抑的痛呼。

方云谏暗道不好,连忙松开手。

庄晏勉强稳住脚步，可看上去还不如直接摔倒。

他额头不停地冒冷汗，面色苍白，讲话都带气音，坚持说：“云谏，你回……”

方云谏原先就有心烦，听到这句话，干脆直接喝道：“闭嘴！”

庄晏愣住。

方云谏当了三年老师，此刻拿出训斥学生时的气度，沉下脸要求：“上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庄晏的眼神复杂了一瞬，看着?方云谏，好像是在方云谏脸上寻找什么。

可到最后，庄晏失望了。

他看出来，云谏并不是念及旧情。他看自己的眼神，和他看街上任何一个人的眼神都没有不同。

没有从前的温柔情爱，而是带着?隐约的烦躁憋闷。

甚至之前面对宠物医生时，方云谏都表现得更有温度。

失望之后，庄晏又多了一种奇妙的放松。

今天之前，他每次靠近云谏，都让云谏的状况更糟。唯独这一次，如果他一再推拒，云谏才要念念不忘。

庄晏上车了。

车子重新启动。开到该转弯的地方时，方云谏干巴巴说：“你这样子，应该没法开车，叫代驾吧。”

庄晏从善如流：“好。”

方云谏停顿一下，又说：“海大附院就在附近。待会儿过去挂一个急诊，让医生看看你胳膊，”一顿，嗓音沉下很多，“庄晏，你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不是肌肉拉伤吗？不是休息休息就好吗？

庄晏知道自己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他斟酌一下，说出拟好的腹稿：“关节错位。”

方云谏的眉毛又一次拧起。

庄晏解释：“当时听了医生的话，我也没太放在心上。后来回海城了，过了一两个礼拜，我的胳膊还是会疼，就去医院看了看。”

方云谏不可思议：“一两个礼拜？”

庄晏倒是觉得还好，话音也显得轻松：“那段时间比较忙。”

方云谏见他这么不当回事，心头涌出更多焦躁，“之后呢？”

庄晏说：“之后就是拍片子?，诊断出是关节的问题。上了石膏，七八月那会儿拆的，医生也说恢复得不错。可能是刚才抱小猫的时候绷得太紧，所以又有点症状。”

方云谏沉默。

他的手捏在方向盘上，指关节紧绷、发白。

他想到，刚刚那会儿，庄晏从宠物医院里抱出来的箱子——十公斤猫砂，五公斤猫粮，另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

庄晏为什么不说？

如果庄晏说了，他不可能让庄晏搬这些！

方云谏能看出来，对，抱小猫的过程是对庄晏造成了一些影响。但一直到他们看医生给小猫涂药的时候，庄晏的手臂都没有这么严重的症状。

是在抱着将近三十斤的东西出来之后，他的左臂才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可是——

方云谏又心知肚明，如果不是自己强硬地要知道一个结果，庄晏原本是想直接离开的。

他根本不打算让方云谏知道自己的伤！

想到这里，方云谏心头的烦躁一点点散去，变成一种无力。

他明白庄晏为什么这么做。

恰好前面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成为都市晚高峰里长长车流里的一员。

方云谏的视线落在前方红绿灯上，看着?跳动的红色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