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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采光很好,明晃晃的日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影影绰绰。

裴澈坐在椅子上,弯起食指抵了抵额,目光慵懒。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来。

助理声音平静地汇报着,"裴总监,您刚刚要我拨打的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所以直到现在依然联系不上……"见那边似乎没什么反应,他又迟疑地问了一句,"不知道是否需要采取其他方式联系?"

"不用了。"裴澈目光落到窗外的小绿植上,淡淡道,"你先去忙吧。"便挂断了电话。

若映竹?"若",倒是一个罕见的姓。

裴澈的嘴角扬起一丝浅笑,然而笑意却未到眼底。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敲了几下,页面立刻显示一连串的中国画专项奖,他手轻轻抵着下巴,慢慢地看起来。

惜才是一回事,可惜对他裴澈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或缺的。

离别的六月,火车站,人山人海。

若映竹拖着行李箱,缓慢而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鼻尖上渗出了晶莹的小汗珠,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她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住了四年的城市,眸色逐渐淡了下来,心里莫名有点酸。

明明说好不回头的。

可是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像此刻她手中这张淡粉色的火车票,时间往后推了三天,可最终还是要把她送上归程。

终于到了最后离别的时刻,易无双哭得稀里哗啦:"阿七,你回到家,一定要记得……打,打电话给我报平安,以后,我们一定不可以……忘记对方,一定要常联系啊……"

心底那股好不容易压下的酸涩突然又涌了出来,若映竹低下头,掩住眼里悄然流转的悲伤,抬起头时,脸色恢复了平静。

有多爱笑的人,就有多爱哭。易无双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可是,若映竹心里很清楚,她是真的舍不得自己。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里,只记载了她的一段漂泊时光,远方,有她最深的牵挂,那里,才是真正的归宿。

若映竹从包里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脸上的泪,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越擦越多,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偶尔路过的人有意无意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若映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双双你够了啊,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又不是不回来,再说我家的地址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易无双终于止住了泪,拉着若映竹的衣袖,怔怔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还会回来这里?"

若映竹重重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笑得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心里流动着暖暖的感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终于忍不住环手紧紧抱住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念,珍重,珍重……

火车的车厢很挤,人又很多,声音嘈杂。若映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出耳塞,把音量调到最大,闭起眼睛听起了音乐。

昨天晚上几乎又是一夜未睡,对于Van工作室,若映竹心里自然难免会有遗憾,却并不真的觉得有多难过。

她向来淡薄,始终相信命定属于她的,即使不争不抢,终将还会是她的。既然注定有缘无分,那么自然不必强求。

然而,谁知道呢,花开花落,一切自有定数。

鼻间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像极了易无双经常在宿舍里制造的那种味道,恍惚间,若映竹以为自己还在宿舍,睁开朦胧的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正低头大口大口地吃着泡面。

似乎觉察到异样的眼光,男孩子突然抬起头,腼腆地对着失神的若映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又迅速低下头,继续哗啦哗啦地吃面。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向后倒退,清净的风柔柔拂过脸颊,若映竹一手撑在小桌子上,用一袋小饼干和一瓶牛奶,解决了自己的午餐。

若映竹笑看着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子,站在妈妈的腿上,手舞足蹈,对着窗边的小男孩,咿呀咿呀唱着不成调的《单身情歌》。

有人高谈阔论股市基金,有人在讨论最近哪里又发生水灾,有人伏在爱人的肩头,低低说着属于自己的爱情。

这一节狭窄的车厢,仿佛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芸芸众生在这里相遇,却要在不同的地点各自分别,奔向自己的另一个世界。

若映竹的老家,在一个江南小镇。那个地方,有着深深的小庭院,雕花木窗和朦胧烟雨。

暮色西垂时分,"吱呀"一声,一扇黑色大门应声被推开,若映竹看着熟悉的院落,沐浴在一片柔和的光泽中,纯净的眼里似乎带着久违的沧桑,夹杂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在心里默念了千遍万遍的"外婆,我回来了!"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像她很小的时候,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每天下午从画馆出来,一个人沿着河边、踩着碎掉的黄昏,慢慢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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