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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鱼年[一五九]
周锦鱼定睛一看,只见道路前方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那男人手中正拿着一把家里惯用的菜刀,还未来得及行凶,已经被南陈的随行护卫给押了起来。
周锦鱼浑不在意的看向陈朝丞相韩夙,似笑非笑道:“韩相爷,这是什么意思?”
韩夙被问的一怔,原本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沉声道:“周大人,是本官督查不严,这才险些让你出了事,抱歉了。”
周锦鱼挑眉看他,问道:“那韩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韩夙想了想,最终做了决定,吩咐道:“来人,杀了!”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们一阵唏嘘,敢怒不敢言,对他们来说,这个敢于行刺大晋朝派来的官员,显然就是个大英雄一般。
而南陈的官员们眼中也带了丝不忍心。
周锦鱼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笑着看向那名行刺的黑衣男人:“你可还有话说?”
男人破口怒骂道:“呸!大晋狗官,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韩夙连忙挥手,道:“快,把他带下去!”
男人忽然仰天大笑,愤慨道:“尔等身为我大陈的父母官,吃着我大陈的俸禄,却甘心为晋朝走狗,为奴为婢,着实可笑!”
韩夙冷冷的吩咐士兵道:“还愣着干什么,拉下去!”
士兵们得了命令,不敢不从,拉起男人来便要往外走。
男人口中依旧在喊着:“可笑!实在是可笑!”
“等等。”
周锦鱼笑着出声。
韩夙一怔:“周大人,还有何吩咐?”
周锦鱼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仿佛在掸掉原本不存在的尘土一般。
她轻飘飘的道:“放了吧。”
韩夙愣住了:“周大人,您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了?
周锦鱼重?复道:“放了。”
围观的南陈百姓们皆是一惊,开始对着周锦鱼指指点点,很小声的在窃窃私语着。
周锦鱼说完,背着手率先往前走去,不再理会身后呆愣的众人。
她到南陈来,是为了解决矛盾来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区区刺客而激化矛盾,倒还不如把人给放了。
况且,那男人哪里是什么刺客,只是一个南陈百姓罢了。
不过,周锦鱼的这个做法倒是被南陈的众官员都记在了心里,似乎,这个新来的年轻钦差,同以前来的那些,就知道向他们坑银子的大人们很不一样。
周锦鱼自然不明白他们心里此时怎么想她的,不过,从他们的眼神中,周锦鱼看出了那么一丝恭敬来。
随着韩夙进了南陈皇宫,周锦鱼见到了那位传说中为了博美人一笑,而在晋江之战中大败的南陈国军安书礼,周锦鱼觉得,当年他那位祸国殃民的妃子简直就是大晋朝的恩人,若是没有她的功劳,当年大晋也不可能赢的那么容易。
南陈皇宫极尽奢华,同大晋宫殿的庄严大气比起来,南陈的建筑倒是很像晋朝岭南的建筑,怎么华丽怎么来。
安书礼见了她之后,显然还维持着身为一国君主最后的尊严,他高坐于龙椅之上,低垂着眼看着殿上站着的周锦鱼。
安书礼的嘴巴上有两撇小胡子,身形很是清瘦,面色偏白。
周锦鱼只看了他一眼,便看出此人平日里纵情声色,果?真同他传闻中那般,是个色欲熏心的人。
周锦鱼此次前来是代表天顺帝魏坚,自然不必向安书礼下拜。
安书礼身为南陈皇帝,但南陈已然向大晋称臣,他自然也不敢让周锦鱼跪他。
安书礼看了眼向他躬身行礼的周锦鱼,缓缓抬手道:“免礼。”
周锦鱼直起腰来,便不说话了。
安书礼端坐龙椅,见周锦鱼沉默许久,终于是没忍住,问道:“周大人,此次晋皇派你前来,可有旨意?”
周锦鱼闻言,笑着回道:“回陛下话,这次万岁爷派臣前来,无非是为了陈朝暴民作乱一事。”
安书礼有些坐不住了,他心里开始发慌,自从南陈降了大晋之后,便一直岁岁纳贡,从未敢再有起兵的念头。
而大晋朝派到南陈驻守的官员们,南陈也是把他们给供起来,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生怕他们一个不满意,消息传回大晋朝,让魏坚不快,又有了起兵攻打之意。
可这次,安书礼早早就接到密报,说这次大晋朝只派了五千人过来,他原本以为暴民作乱的消息一旦传到天顺帝耳朵里,天顺帝会立刻派兵前来,剿灭暴乱之人,顺道,说不定连他也一块给杀了。
可如今,天顺帝竟然派了一个年轻人来此,这是何意?
安书礼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下面那个一派从容淡定的年少官员,问道:“那周大人,打算如何平乱?”
周锦鱼闻言,勾着嘴角一笑:“此事,不急。”她又道:“我早就听说,南陈风光极好,如今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了,一定要多看看南陈的风土人情才好。”
她这话说的轻飘随意且含糊,满朝文武皆是在小声议论着,不知道这个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书礼也只能答应道:“好,既然周大人想要了解我大陈的风土人情,那朕便让人陪你前往。”
周锦鱼拱了拱手:“多谢陛下。”
当天夜里,安书礼为周锦鱼设宴接风,周锦鱼因为坐了一路船的缘故没什么胃口,这在南陈的官员们看来却成了周锦鱼对南陈的菜色不满意,生怕她有什么不满。
周锦鱼随意的吃了几口,便回了驿馆休息。
而此时的驿馆已然全部被周锦鱼的随行士兵保护了起来,驿馆内只住了她一人,随性的五千人皆是精兵,她倒是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
到了第二日,周锦鱼休息好了,推开窗户刚伸了个懒腰,周锦鱼便看着窗前的桃花树下站着一位身着粉衫的女子。
那女子站在桃树下,面若桃花,娇俏可人,倒是比桃花还要艳上几分。
周锦鱼疑惑道:“你是?”
女子看着她一笑,并不作答,打量着她道:“你就是大晋来的那个让人猜不透的大人?”
周锦鱼因为她这直白的话逗乐了,她松动了嘴角,问道:“他们都是这么说我的?”
“也不是,但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她的坦诚显然博得了周锦鱼的好感,笑着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子笑道:“我叫兰莹,是皇帝哥哥让我来的,你不是说,要看大陈的风土人情么,皇帝哥哥说让我来陪着你。”
周锦鱼点了头,明白过来:“那兰莹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兰莹盯着她,故作生气的道:“我说,你就隔着窗子同我讲话么?”
周锦鱼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应了声:“是哦,这样很是不礼貌。”
紧接着,她忽然“砰”的一声,把窗户给关死了。
被关在窗外的兰莹:“……”
周锦鱼偷笑一声,沉声说道:“你等我换好了衣裳,就去找你。”
兰莹不高兴的道:“你怎么这样啊,你换衣裳,有什么好关窗子的。”
周锦鱼道:“我怕你忍不住偷看我。”
兰莹:“……”
等周锦鱼换好了衣裳,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兰莹。
周锦鱼扯着嘴角看她,问道:“你用过早膳了么?”
兰莹摇头:“没……”
周锦鱼笑了笑,说道:“走,你先带我去找个摊子,咱们一起吃早膳吧。”
兰莹疑惑道:“皇帝哥哥已经差了御厨来驿馆了,为何你非要出去用早膳?”
周锦鱼问道:“那我想吃豆腐花,御厨给做么?”
兰莹惊讶道:“豆……豆腐花?”
周锦鱼乐了:“你不会连豆腐花都没吃过吧?”
兰莹点了头,无奈道:“父亲平日里很少让我出府,所?以……但我一直很想吃的。”
周锦鱼笑了笑,走出了房门:“那走吧,今儿我就带你尝尝去。”
兰莹立刻从她身后跟上去,随行的护卫们原本想要一并跟上,但周锦鱼拒绝了,一来太过招摇,这二?来么,南陈百姓皆是以为她周锦鱼是来南陈做大清洗来了,任谁见了怕是都会害怕。
周锦鱼和兰莹二?人出了驿馆。
此时正是清早,街道上甚少行人,只有几个路过的货郎沿街叫卖。
周锦鱼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你方才说,皇帝是你兄长?是亲兄长么?我怎么没听说南陈有你这么一位公主。”
兰莹摇头道:“不,我叫韩兰莹,韩絮是我父亲。”
周锦鱼恍然大悟:“哦,难怪,我说你眼睛怎么这么好看。”
兰莹刚要开心,就听周锦鱼继续道:“眼睛长得同你父亲一样小,跟老鼠一样。”
兰莹:“……”
这么夸人,她还是头一次听见。
周锦鱼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兰莹说着话,闲庭信步般的背着手,一路走到了一个小摊前。
周锦鱼扯了个小板凳出来,坐上去。
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连忙笑着招呼:“两位客官,吃什么?”
庆鱼年:[二?更]
周锦鱼笑道:“两碗豆腐花,一碗多加辣椒,一碗……”
周锦鱼说着,看向了依旧站着的,正在考虑要不要坐下来的兰莹,问她:“你要辣椒不?”
兰莹咬了咬牙,一屁股从周锦鱼对面坐下来,坐在了那个看起来就不干净,上面就像是沾了污垢的小板凳上,如坐针毡的扭着身子回道:“跟你一样。”
周锦鱼笑着对老板道:“两碗豆腐花,全都加辣椒。”
老板笑应了声:“得嘞,两碗豆腐花。”
周锦鱼看着兰莹不自在的样子,打趣道:“我说,南陈天子不是让你陪我么,怎么你倒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兰莹闻言,听出了周锦鱼话里的言外之意,顿了顿,看着周锦鱼的眼睛说道:“我没有,没有不情愿,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周锦鱼咬了她的字,意有所?指:“哦?做什么都愿意么?”
兰莹咬着唇,点了头:“嗯。”
周锦鱼笑笑,没再说话。
等两碗豆花被端上来,周锦鱼立刻拿起木勺,开始吃起来。
而兰莹却看着碗中飘了一层辣椒而犯了愁,她方才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她刚喝了一口,便辣的直咳嗽。
周锦鱼对除了魏华年以外的女人,是犯不着怜香惜玉的。
可对方一直咳嗽,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周锦鱼只能无奈的喊了来老板,说道:“能给一碗水喝么?”
老板忙应了声:“马上来。”
等老板给兰莹端来了一碗温水,兰莹立刻全部喝下去,无奈的吐了下舌头道:“这也太辣了。”
周锦鱼笑道:“是你自个儿方才非要说,要同我喝一样的。豆腐脑若是不放辣椒,那就跟火锅一样,是没有灵魂的。”
兰莹已经来不及考虑周锦鱼话中那句不妥的话,她只是抬起纤纤玉手,对着自己的脸一阵扇风:“好辣呀。”
老板忙着又去给她打水,等回来了,笑看着周锦鱼道:“客官,听您的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
周锦鱼笑道:“不是,我是从北边来的。”
旁边桌上的客人走了,留下了三?个铜板,老板忙着去收拾桌子,便笑着走开了。
没一会儿,周锦鱼喝完了那碗辣到极致的豆腐花,兰莹那碗却是动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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