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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次想对她张口,说今天不方便带着你玩。但看到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亮着光的杏眼时,那些话又说不出口了。
总想着下次吧,下次再说,一晃好多年过去,最后也没说出口。
厂里的那些女职工刻薄的很,看不得她比自家闺女模样俊,总爱说些酸话。
什么女大十八变,小时候好看没用的,等长大就长丑了。
可小姑娘一天天长大,那张小脸却越发精致好看。
曾今被他牵着到处跑的小女孩,会在他父母吵得不可开交时,努力地踮起脚,用那双柔软温暖的小手拼命捂住他的耳朵。
夜色更浓。
陈也站在阳台,暴雨已经停了,只剩下绵绵一点细雨。被风吹到脸上,凉凉的,带来一丝清醒。
无边的黑夜里,他指尖燃着半截烟,发出微弱的一点猩红。
陈也想起初三的那个暑假,他那个混账爸砍了人被抓进去,不到半个月,他妈收拾好东西和别人走了。
他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
左邻右舍的议论不堪入耳,小姑娘却紧紧抱住他,抱了很久,都没有撒手。
夏季的衣裳很薄,她温暖的体温传到他身体上,把冷透的血重新暖了起来。
她的声音温柔又认真,像哄着小孩子:“陈也哥哥,你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呀。”
陈也将烟头按灭,残余的一点奶白色的烟被风吹散开。
他伸出左手,垂眼盯着看了很长时间。
总感觉上面依稀残留着当年的触感,痒痒的,又好柔软。
她用小手指头,一笔一划地把自己名字写在他掌心。
明明那么轻,却又仿佛刻进了骨子里。
周日下午,宁栀背着大提琴去琴房。两点钟开始上课,她是第一个到的。
教室里很空,宁栀打开琴盒,小心地把那把已经有点旧的大提琴拿出来,拉了一段上周学的曲子。
宁栀七岁开始学的大提琴。
那时,宁旭升和张瑛才把她从孤儿院接回来不久。
说实话,那段时间,张瑛对她是真心疼过的,看着小区别的孩子学大提琴,也给她买了琴报了班。
只是等宁栀上初中,张瑛怀上了亲生女儿,那颗心就完全偏了。
宁茉出生后,张瑛没打算给钱让她继续学。
然而宁栀天生乐感好,一点就通,琴房的老师惜才,又念着从小教大的情分,免了她的学费。
只让她每周上课来早点,帮忙指导一下才开始学,基础功不扎实的学员,就当是交学费了。
今天学的曲子是圣桑的《天鹅》。老师亲自示范了一遍,给学生们讲解要把这首曲子拉好的诀窍。
“你们看我的左手拇指。”老师握着大提琴,“揉弦时,不要把琴颈握得太紧。”
“还有,天鹅这首曲子的基调是安宁,带着忧伤的,你们演奏时要把感情完全投入进去。只有你们自己投入了,才能把听众带到那个氛围里去。”
“行了,你们自己练会儿吧,我先去隔壁班看看她们拉的怎么样,等会儿过来检查你们。”
老师走后,教室里的学生开始练习,有的还没掌握到技巧,就会问宁栀,宁栀都耐心一一教了。
练了二十多分钟,大家脖子和手臂都酸了,有的喝水休息,有的拿出手机玩一会儿。
宁栀在指导另一个女生时,听到旁边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门口那男生好帅哦,他好像一直在往外面这儿看呀,不知道是看谁。”
“要是等我上完课他还在,我就去找他要个号码。不过他看着好冷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给啊。”
“你长得那么漂亮,他一定给啊。”
宁栀本来没有在意,不经意转头,视线匆匆一掠后,她愣了愣。
琴房正对着街道,一大面墙上安着落地窗,里面外面的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
已然初秋了,沿街的银杏叶子都黄了,被斜阳照得金灿灿的,很是明亮。
一片小小的树荫下,少年身姿颀长,眼窝深,唇很薄,那双漆黑狭长的桃花眼微微敛着。
就站在那儿,安静的,无声的,耐心的。
是好久之前,很多次他在外面等她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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