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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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未曾离开?过这里半步？”

展星辰低沉冰冷的声音倏然响起,只一句话，便让那人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是的，那人曾离开?过这冰冷阴森之地,所以,他才会更加渴望外面的光明与温暖。

“只有,那一天……”

展星辰冷冷：“还不够吗？”

其实,自展星辰懂事之日起，他便知道自己的识海之中,关着&—zwnj;个与他长得&—zwnj;模一样的小孩儿。

小时候的他并不明白那个小孩儿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是展星辰自小便没有朋友,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小孩儿，年幼的他就带着?&—zwnj;丝好奇，时常会悄悄的跑进那冰冷漆黑的识海之中，与那小孩儿说说话。

&—zwnj;开?始,那小孩儿连话都不会说，只会瞪着&—zwnj;双赤红的大眼睛,&—zwnj;瞬不瞬的盯着展星辰瞧。

展星辰便教?他说话认字，偷偷给他带一点好吃的，还把自己每天发生的&—zwnj;点一滴都告诉他。

在这小孩儿的生命中，便只有展星辰一人。

他便日日夜夜在那漆黑荒凉之地,等待着?他。

而有了这个小孩儿，展星辰原本灰暗冰冷的人生，似乎也有了&—zwnj;点温暖。

回忆起那一段时间，可能是展星辰与那人这&—zwnj;辈子最开?心快乐的日子。

而之后,随着展星辰渐渐长大，在爷爷的带领之下，他开?始接受除妖门的事务，开?始频繁出入鬼蜮斩杀妖魔。

这时,展星辰才发现，每当他受伤时，那小孩儿也会满身是血，气息奄奄。

似乎他们俩有&—zwnj;种天生的牵绊，古怪的联系。

展星辰将可以治伤的药偷偷藏进了识海之中，要给那小孩儿吃，那小孩儿却是瞪着&—zwnj;双赤红的大眼睛，小声地问他：

“展星辰，外边是什么样子的？天空是蓝色的？蓝又是怎么样的呢？那你说过的花儿呢？花儿又是什么模样的？”

小孩儿也不吃药，脖子上、四肢上都被栓上了细细的黑色铁链，被绑在那一根巨大漆黑的通天石柱之上。

“我从来都没有出去过，光听你这么说，也想象不到那蓝色的天、白色的云，还有好看的花儿是什么样子的。展星辰，你能放我出去吗？我也想去外边看看……”

那小孩儿蜷缩成了&—zwnj;小团，蹲在那漆黑石柱之下，显得那么小、那么可怜。

展星辰受不了他时时央求，便一时心软答应了他。自己替他留在了识海之中，放那小孩儿出去玩一天。

小孩儿开心疯了，整个人都雀跃不已。

展星辰看着?他高兴，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也很高兴。

可就是那一天，那小孩儿犹如凶兽出笼。

&—zwnj;开?始还能扮演着?展星辰少年持重的模样，有板有眼的斩妖除怪。后来，却是无法无天，将附近的普通小孩都揍了&—zwnj;顿，丢进了冰冷湍急的北荒深海之中。

将附近的房屋全部一把大火烧掉。

更有甚者，他还将爷爷推进了百鬼窟之中，差点让爷爷死在了那里。

爷爷身经百战，浴血而出，也发现了那小孩儿与展星辰的区别。

他掐住了小孩儿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是展星辰放你出来的？他人呢？”

小孩儿的身体为漆黑除魔索所缚，全身早无&—zwnj;块好肉。

可即使如此，他还笑着?咧开了大嘴：

“展星辰就是个蠢蛋。”

“他明明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明明知道你们没&—zwnj;个好人，却还甘心为你们所驱使，把自己变成跟你们一样的愚不可及的人类。蠢货！蠢货就没有活在外面的机会。我会代替他，活得潇洒肆意、无法无天。”

“啪啪啪——”

年迈的老人气的额头青筋暴绽，&—zwnj;把将小孩儿丢开?。手?中的黑色鞭子，更是如疾风骤雨一般抽打在了那小孩儿的身上。

小孩儿眼看着?就要进气多?出气少了，倒在废墟之中，可他仍然没有开?口求饶，反而倔强道：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我知道你不敢……你是要留着?展星辰的命来利用他。”

“你为什么会选他，而没有选我，就是因为他蠢！他听话！”

“我告诉你，你错了，我比他好用，我能替你杀光你想杀的所有人。你应该选我才对！”

“闭嘴！”

但他刚说完了这句话，那个身材佝偻的老人便将鞭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立时将那小孩儿拖入进了冰冷识海之中，将他与展星辰重新换了回来。

从此以后，展星辰便不能再自由出入除妖门。

而在除妖门附近的人，也俱都知道他能读心，是个恐怖阴森的小怪物。

那个小孩儿则被爷爷用除魔索紧紧的绑在了通天石柱之上，又化大法力将他整个儿封印了起来。

直到这&—zwnj;次，他被白缈缈无意间唤醒。

“呵呵……够？怎么可能？”那人仰头冷笑着?，“展星辰，留你在这识海之中，十?年如&—zwnj;日。你觉得你够不够？”

展星辰的苍白指尖微微颤抖了&—zwnj;下。

他根本不欲于其多过接触，&—zwnj;挥手便要将他再次封印起来。

那人却古怪的笑了起来：“展星辰，就快要大年三十?了吧……那可是一个大日子啊……是我们俩的大日子……”

大年三十?，是什么大日子？白缈缈闻言，微微愣了&—zwnj;下。

她原听魔尊曾说起过展星辰被封印了魔子凶骨之事，却没想到这凶骨居然会是一个与展星辰长的&—zwnj;模一样的少年。

白缈缈下意识就抬起眸来，悄悄的瞥了那人&—zwnj;眼。

那人即使被掐得几乎快要断气了，在觉察到她的视线之时，却还是朝着?她勾起唇角，露出明朗的笑容，又嘶哑着?声音道：

“小家伙……你这样看我，可是在可怜我？……”

“闭嘴！”

白缈缈尚未回答，展星辰俊眉紧蹙，忍无可忍。

苍白指尖&—zwnj;动，刺骨冰凌便迅速扩张开?去，只在顷刻之间，就要将那人兜头兜脸的冰封了起来。

那人也没有挣扎，只是赤红着&—zwnj;双血眸，低低道：

“展星辰，你永远摆脱不了我……没有了我……你也会死的……呵呵……”

下&—zwnj;刻，冰凌犹如&—zwnj;道晶莹透明的冰壳，将那人从头到尾冰封在了黑色石柱之上，再也听不到他的&—zwnj;丝气息传来。

白缈缈目不转睛的盯着这&—zwnj;幕，也在同&—zwnj;时间察觉到展星辰身上的温度也骤然下降，整个人都冷的好似&—zwnj;块大冰棍似的。

那人……那魔子凶骨与展星辰二位&—zwnj;体，展星辰施展在其身上的法术，他自己亦然要遭受同样的痛苦。

“展星辰……”

白缈缈&—zwnj;时三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伸长了手?臂，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脸颊，轻轻道：

“展星辰，别伤心。&—zwnj;切都会有办法的，我会陪着你的，别害怕……”

软软的小身体贴上来，毫无保留的与他严丝合缝。

更有&—zwnj;只小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好似一只小蝴蝶小心翼翼触碰着?，当他仿佛&—zwnj;件易碎的珍宝&—zwnj;般。

展星辰从小到大何曾被人如此温柔与小心翼翼的对待过？

“砰——”

脑海中，那原本就已经极度紧张的情绪，便好似一根绷紧的弦一般立时便断裂了。

展星辰全身热气翻涌，鼻头微酸，眼眶更是一下子便红了……

其实，自他懂事起，即使伤重到快要死了，展星辰也只是一个人躲在漆黑的角落，拼命忍着?，从来不肯在人前落泪。

因为他明确知道，没有&—zwnj;个人会来怜惜他、安慰他。

即使是将他&—zwnj;手?拉扯大的爷爷，只要看见他流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流下&—zwnj;滴眼泪，就会拿出那根黑色鞭子，狠狠的将他抽打&—zwnj;顿。

眼泪就等同于鞭打。

这天长日久的，展星辰也早已没了眼泪，没了期望。

他知道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情绪，眼泪则是最最多?余的东西……

而在刚才，天知道他到底有多?害怕。

害怕那人会发疯伤害了她。

更害怕缈缈发现他原是个怪物，而从此怕上了他。

展星辰几乎就快要疯了。

若是真是如此，他该怎么办？

放了她，亦或是自私地将她囚禁起来……

可就当他对这个世界都要绝望之际，有&—zwnj;个人即使知道了他是如此不堪的怪物，却依然这般在乎他。

会为了他哭，为了他笑，为了他的情绪低落而伤心。会如此小心翼翼的安慰他，会让他不要害怕……

“吧嗒——”

炙热滚烫的泪珠无声翻滚而下，滴落在了白缈缈的肩头上。

白缈缈抚摸着展星辰头发的动作微微&—zwnj;顿，随即，便察觉到了自己肩上的那股湿意。

展星辰哭了呢！

艾玛，她、她、她该怎么安慰他啊！？

这个老大的&—zwnj;个少年，在她怀里哭成了&—zwnj;个委委屈屈的大狗子，她要怎么做才对啊？！

&—zwnj;时之间，白缈缈都手足无措起来，只干巴巴的摸着展星辰的大脑袋，又磕磕绊绊地小小声道：

“不难过啊……展星辰，不难过……你、你还有我啊……等我们找齐了《寯燹璺》中提到的天材地宝，就、就可以替你补魂了。等补齐了魂，你就不会死了。到时候，我们俩、我们与家里的那些小孩儿一起，就开开?心心的住在这北荒之中。”

“啊！对了。展星辰，我不是把整个逆仙门都搬来了嘛。那也不能一直将它放在一方净土里。到时候，我们就在这北荒找一块那么大、那么大的地，将它都放出来。”

“以后，我们就种种灵植，打打怪，还有……养养小孩儿。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时时刻刻不分离。展星辰，你说好不好呀？”

白缈缈说着，便松开了展星辰一点，试图低下头去，看&—zwnj;看展星辰的表情。

可是，展星辰却是将她抱得那般紧，都似乎要将她整个儿都塞进了他的骨血之中去&—zwnj;般。

种田、打怪、养小孩儿，&—zwnj;辈子……

原来，她真的没有嫌弃他的身份，反而已经为他们规划好了这般长远与美好的未来。

听着白缈缈的描述，在展星辰的眼前便似乎已经出现了那副阳光灿烂的景象。

若他原本的未来便似他的识海，是那样的漆黑冰冷，而他怀中的小姑娘，就似那一道努力爆发出来的光芒。&—zwnj;扫识海之中的所有阴霾与黑暗，带给他无限的生命与希望……

展星辰回过神了，瞬间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含含糊糊道：“……好。”

“好啊！你说的哦！”

白缈缈听他这么说，也觉察到展星辰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了下来，便拍了拍他结实的手?臂，让展星辰将她放下来。

展星辰犹豫了&—zwnj;下，但还是乖乖的照做了。只是在放下她之后，便飞快被背过身去，拉起衣袖，将自己脸上的泪痕尽数用力擦去。

俨然就是一副毁尸灭迹、欲盖弥彰的模样。

白缈缈就当自己没看见，反而等他回过头来之后，笑盈盈的在展星辰的面前竖起了&—zwnj;根小拇指。

展星辰一愣：“这……”

“拉钩啊。”

这话音未落，便有两只软绵绵的温暖小手拉住了他冰冷的大手，又&—zwnj;点一点的将他的手?指头也掰成了与自己的&—zwnj;般模样。

而后，白缈缈就用自己的小拇指，勾起了展星辰的小拇指，轻轻摇晃，口中还喃喃道：

“拉钩，上吊，&—zwnj;百年不许变！”

展星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啊，不对。”忽然，白缈缈就用另外&—zwnj;只手拍了&—zwnj;下自己的脑袋，飞快道，“修士都命长，&—zwnj;百年岂不是咒自己命短了？不行，刚才的不算啊。重来，重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