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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血雨腥风,殷怀亲自处理,没让少年的殷莫愁参与。
殷莫愁:“值得一提的是,当父帅派人逮捕几?个东宫属官时,这些人全?部服毒自尽。当然也是死于蜂毒。”
所以那个传说中的大护法——养蜂人藏这么多年都?没出现?,在白阳会全?军覆没时、在他们?所支持的太子爷倒台时,都?没有现?身,虽然他并?没有力挽狂澜的本领,但对于一个狂热门徒,不应该。
反倒是废太子倒台后,他还出力灭口,简直有点“落井下石”的意味。
怎么现?在忽然又出现?了?是为谁而来?
复仇吗,还是另有所图。
总难不成,他蛰伏这么多年是要凭借一己投毒之?力重建白阳会?
李非蹲下,又低头闻了闻地上的蜂巢,然后沉默。
“怎么了?”殷莫愁问。
两个人的默契已?经到了一个表情就能懂的地步,李非的那对凤眼?盯着蜂巢,什么话都?没说,看上去像愣神,但殷莫愁却知道他一定有发现?。
“调味料的香味。”李非说。
殷莫愁:“那可是厨房。”
厨房里有调味料的味道不是很正?常吗?
“这不是属于霖铃阁的调味料,”李非抽抽鼻子,“天竺人从植物中提取,再混合多种香料,集合酸辣甜咸,十分开胃,可以说是天竺最具特色的酱料,当地人家家必备,几?乎可拌各种肉类和米饭,吃完口齿留香,经久不散。
但说实在的,我一直倾向食物应该发挥原本的味道,所以不是太喜欢那种味道太浓的酱料,关豪也正?是和我持同?样料理理念,才能一拍即合——霖铃阁不可能出现?这种调味料。”
楚伯常年在外做生意,马上道:“你?说他去过天竺。”
李非:“而且是许多年前。香气已?经变质。这是个好消息——证明这颗腊丸蜂毒在这里至少存在五年以上,而我是两年前才买下霖铃阁!”
楚伯一脸劫后余生的喜出望外——原来毒杀不是针对李非!
那关豪和他的徒子徒孙们?真是被误中副车!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他们?当了谁的替死鬼?
殷莫愁也颇感意外,凑近去看那破旧的蜂巢:“有完整的蜘蛛网,说明很久没人动过它。”
“这是一次惊人的巧合,蜂巢在这,就像只?冬眠的毒蜂,它原本可以封尘在房梁上。但因为改造后厨,加高加大了灶台,因为今天做红烧河豚需要猛火……”李非沉声道,“投毒者不可能是霖铃阁的人,从掌柜到跑堂的,都?是我亲自挑选进?来,有些很偷懒、有些很滑头,但没有人会是投毒者。投毒是个危险的行为,需要精准、耐心,追求细节,而且能用蜂巢□□——养蜂人充满了奇思妙想。”
殷莫愁接过那蜂巢,刚才因为恶心不适,疏忽了,这时再细看,道:“用来粘合腊丸和蜂巢的是天然牛皮熬成的胶,比普通胶来的牢固,即使经过数年,也不会崩坏。许多弓箭、投石车,用的就是牛皮胶,制作?工艺漫长?,民间使用少——黎原!”
这段时间跟着殷莫愁,黎原成长?很多,平时和她在一起像亲人,此时,却后退半步,躬身叉手:“属下在。”
“你?跟余启江学过问讯术,去兵器厂查查,有没有丢失的军用胶,问一问擅制弓的老匠人,外面哪里还有人懂制作?这个。”
黎原:“遵命。”说罢,二话不说去了。
“孟海英,你?派人搜索霖铃阁每个角落,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出现?同?类的蜂巢或腊丸。”
李非插话:“孟将军,让我的人给?你?带路吧,这里我们?熟。”
“不必。”殷莫愁快速打断了他,不容反驳地挥手示意,关西之?虎也马上去办了。
李非就站在旁边,他侧过身,眼?睛不眨地注视着殷莫愁。
为什么不让他参与呢?
他不是没见过她在下属面前威严肃穆、恩威并?施的,也不是没见过她露出疲惫和慵懒的样子,他原本以为对她并?不陌生,他以为殷莫愁的冷面孔是多年习惯使然,无论喜怒哀乐都?不会有太大波动。
可今天看来,这张面孔是绝佳伪装,殷莫愁很多事没跟他说,很多心情都?不方便透露。
因为还是拿他当外人吗。
虽然他抱过她、牵过她,刚才还像亲人地挽着手臂。
有那么一下,李非心里平白无故涌起望山跑马死的无望来。
这么个我行我素的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的,十头牛也拉不动。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连自己的心情也不在意。他们?已?经走得那么近,但还是隔着沟壑一样的距离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吗?大理寺和京城以外的其他地方没有收到此类投毒案的报告。”殷莫愁放缓了语气探讨案情。
李非思忖半晌,开始说:“制作?蜂毒工艺复杂,需要十几?甚至二十年的功力。白阳会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人群体,他们?思想极端,手段激烈。
养蜂人作?为白阳会的大护法,善乐坊案时,应该也还年轻,就算他而立之?年吧,他的制毒工艺跟谁学的。我倒想起来有一个可能。
十五年前,唐门出了个叛徒,他偷走许多独家配制秘方,向外出售谋利。没过几?年,江湖上渐渐出现?一些唐门之?毒的仿制品,这其中就包括害死小倩的袈裟毒。以我的估计,蜂毒也是从唐门泄露出去的。”
他看了看殷莫愁,又意有所指地说:“试图用朝廷的方式找到养蜂人,恐怕不一定能行。养蜂人已?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他没有再犯案,就没有新线索。江湖事,江湖了。我想说的是,那个向外兜售配方的唐门叛徒已?经被抓到了——我写封信,让同?门问问他把配方卖给?哪些人。”
说半天,李非还是想参与。
殷莫愁不置可否。
李非就差没死乞白赖:“我在京城有不少商铺,耳目也多,当年你?们?查养蜂人的档案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下。正?好楚伯也在,我们?官民合作?,同?心协力,以便破案嘛。”
他看上去信心十足、热情满满,而且作?为受害的苦主,确实没有把他排除在外的理由。
“可以吗,莫愁。”他温柔地问。
望山跑马死算什么,如果形容殷莫愁心如钢铁,李非的心则是漫山的野草,火烧不尽,随处可生。
“可以,”殷莫愁顿了顿,又回答,“当然可以。”
她不是啰嗦的人,但说话却有片刻失神。
李非悄声问道:“你?还好吧。”
“没事。我有点累了,想回去睡觉。”
殷莫愁起身,春梅冬雪立刻跟上,李非也只?好送她出门。
死了八个厨子,主厨也半死不活吊着口气,霖铃阁这段肯定歇业,还有一摊善后的事,有楚伯和老掌柜,都?是老练能干的,但李非作?为东家,实在不好走开。
李非依依不舍。
殷莫愁说:“回去吧,废太子案的档案我让人明天给?你?送来。”
“好。”见她心事重重,李非还是不放心,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都?说了没事。”殷莫愁干脆道,“养蜂人似乎将杀光世?家大族作?为人生目标,而我最近跟刘孚他们?的关系刚刚才缓和一点。要是他们?知道养蜂人重出江湖的消息……”
李非又问:“刘孚能使你?心烦意乱?”
他决定穷追不舍,就算有千沟万壑的距离,李非作?为一扎蓬勃野草也有精卫填海的决心。
这也是殷莫愁和他在一起很安心的地方,李非是个细腻人儿。哪怕她再怎么冷硬,脸上时时刻刻绷着的严肃和无情,遇到李非的温柔——或者是死缠烂打,也没招了。
所以她对他常常表达的方式是“你?好啰嗦”“行了,算我怕了你?”。
殷帅的举手投降简直比细侬软语虚情假意的打情骂俏不知道高级多少。
“怕了你?了,我全?招了吧。”殷莫愁苦笑,“当年围剿白阳会,我领军,算是历练吧。在攻进?他们?的老巢时,很丢脸,我漏掉个出口,溜了不少白阳会教徒。说出来很没面子,虽然先帝和父帅都?不怪我。现?在是我第二次机会,我必须将未完成的事完成,将一个邪恶投毒者绳之?以法。”
她说得感慨又真诚,忧虑的神情也变得轻松许多。
谁也猜不到她其实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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