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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奉珠这个宝贝女儿,从出生到她成亲,从没让她吃过苦,受过罪,她一生就有两个劫难,一个是韩王,一个就是无子,韩王早就不是问题,而无子……卢氏望着自己身怀六甲的女儿,现在也不是问题了。
家宴完美落幕,这天晚上,卢氏就强势的撵走了女婿,自己和女儿睡,母女俩许久不见,亲香的很,晚上聊天,卢氏猛然想起件事情,便和奉珠道:
“我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我领你去慈恩寺烧香,咱们在上山的石阶上遇着一个衣着褴褛的赖头老和尚,我一时心软,让青叶给了他一碟子点心吃,谁知他却跑上来胡言乱语,说你是个薄命相,我一气之下让家仆轰他走,他又喊什么,际遇、桃夭的,乱七八糟我也没听清楚。
三四年里搁在我心里是个事儿,所幸你一直都没出什么事儿,我这才把那事撂下,今夜又想起来就跟你说道说道,可是我现在看着你和郎子,我这才算是完全的放下心来,只瞅着他在乎你的模样,又有了孩子,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是薄命的,该是个福禄寿皆全的好命人才对。”
奉珠愣了愣,想着自己的一生际遇就释然了,道:“阿娘,此生我一定会陪着您到老的,您大可放宽心。”
“好孩子。”卢氏笑了,道:“我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兄妹四个,遗直被元娘拿捏在手里,妾侍通房一个都不敢有,元娘那孩子我也放心,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呢,我也看明白了,你自有你的驭夫手段,心性也豁达,总能让自己的日子过的开心,我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遗则现在跟在圣上身边,做圣上的千牛备身,往后的出路也不成问题,只有你二哥,摊上那么一个女人,我虽替他担忧,可我看他自己却是无所谓的,日子过的反倒是很自在,我也不再管,往后啊,我只含饴弄孙,等到你爹从位上退下来,我们老两口也出去转转,过些轻松自在日子。”
“阿娘你这样想才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儿,对于二哥,我和九郎能帮一定会帮的。”
“有你这话我就更放心了。算了不说她了,你跟阿娘说说得了这孩子的日子,让阿娘给你算算生产的日子,到时候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呃……”奉珠心虚的咬手指,“我忘了。”
“你这孩子,你和郎子什么时候行的房还不知道吗?好好想想。”卢氏道。
“真的不记得了,我一直以为自己不能生的,就没怎么在意,谁知道竟然就有了呢。”
“你呀,还能再糊涂一些吗。”卢氏想了想道:“算了,等明儿我请了宋大家来给你看看,她看这个准的很。”
“谢谢阿娘,阿娘你真好。”奉珠噌啊噌的往卢氏怀里钻。
“夫人,大娘子,时候不早了,该睡了。”青叶隔着帘子提醒道。
“知道了,青叶,你也快去睡吧,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熬夜的。”卢氏关怀道。
“哎。”青叶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此夜无话,到了第二日与元娘叙旧,又见了遗直、遗爱、遗则,说话问安不提。
这一日,李姬阳出门去见一个朋友,说是这个朋友曾经给他出了个好主意,此番他相邀请,定然要趁此机会好好谢谢他。
奉珠好奇又追问是什么好主意,已经隔了那么久,李姬阳也不怕奉珠着恼了,便把归海洛川给供了出来,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当奉珠知道,在扬州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倾心于李姬阳时,那夜的强暴未遂竟是这个人出的主意,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嚷着要跟去看看,李姬阳想着,她在家里也闷得慌,所幸就带了她出去转转,等再过一个月,她就真的哪里也不能去,只能乖乖在家里待产了。
相约的地点就是自己家的天下第一楼,方便的很。
待见了那归海洛川,奉珠便觉得熟悉,归海洛川微微讶异了一下便起身,拱手致歉道:“那夜惊扰了弟妹,还望弟妹能原谅则个。”
“你们可是见过了?”李姬阳问。
奉珠点点头,便把离开长安那夜,在平康坊被这个归海洛川调戏的事情说了,李姬阳不客气的揍了归海洛川一拳自是不必提,但也没伤了和气,朋友照做,生意照谈。
听着他们谈生意上的事情,奉珠觉得枯燥无味,便跟李姬阳说了一声,要到外面临湖的那凉亭里坐会儿。
李姬阳让锦画、绿琴、锦画、阿奴、安庆跟着,想着那亭子离着第一楼不远,又有安庆在定然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便挥挥手放行。
亭子里,锦画打扇,绿琴给奉珠剥桔子,而她自己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两旁的店铺,一切的人和景象都是那么熟悉,让她不自觉的微笑。
和身边的丫头们道:“出去云游一趟,我现在看着长安的所有人、物都觉得亲切。”
“奴婢也是呢。”锦画笑着接腔。
“锦画,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就别伺候我了,来,坐这里。”
锦画脸蛋微红,道:“还不能确定呢,王妃,您怎么知道了。”
绿琴便笑道:“你那夫君高兴的到处嚷嚷,现下府里谁还不知道呢。”
“那个人,真是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锦画羞恼道。
“既是安庆说的,那就八九不离十了,你还是小心些为好。别逞强,坐下吧,咱们主仆几个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你们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我要感谢你们的。”奉珠道。
“娘子,您说这话却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待您忠诚,那也是因为您待我们真心。”锦画改了口,不知怎的,眼眶一酸就掉下泪来。
奉珠笑着道:“说的好好,你哭什么。”
绿琴笑道:“我听说有了身子的人就是这样容易感动的。”
“嗯,看来,锦画是真有了。”奉珠打趣道。
锦画也觉得自己失态,就扑哧一声笑了。
奉珠又看向绿琴、彩棋,道:“锦画成亲比你们早,有身子也在你们前面,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被锦画比下去了不成。”
“总得一个个的来,若是咱们一下子都有身子了,谁来照顾娘子你啊。”绿琴笑道。
“就是这话。”彩棋笑道。
“感情,你们还是商量好的不成?”奉珠若有所悟的望着自己这三个丫头,从扬州到长安,从长安到封地,这三个丫头啊,除了决定往后待她们更好些,她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还有阿奴,阿奴可以伺候好王妃的。”
“你呀还是算了吧。”锦画笑道。
“你还是快快长大吧。”绿琴道。
“唔,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呢。”阿奴疑惑的道。
“谁还这么说你了。”奉珠笑道。
“安庆哥哥啊,昨天我们在小花园里看见宝庆哥哥亲锦画姐姐的脸蛋了,然后安庆哥哥看着我,就问我什么时候能长大,我就说,我已经长大了呀,王妃,我真的已经长到安庆哥哥的肩膀了呀,阿奴有吃很多饭,使劲长个儿的,膳房的胖厨娘还说我是饭桶呢。”阿奴苦恼的道。
却把锦画臊红了脸,呸了阿奴一口,让她闭嘴,惹得奉珠、绿琴、彩棋抚掌大笑。
“我瞧阿奴这个样子,安庆还有得等呢。”奉珠笑道。
“可不是。”锦画笑道。
“安庆哥哥等我干什么啊,我马上就去好了,可是我没有让安庆哥哥等我啊。”阿奴挠挠头,不解的看着奉珠。
奉珠抚额,道:“若是等阿奴自己开窍,安庆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可是咱们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啊。”绿琴道。
“算了吧,顺其自然,省的咱们越帮越忙。”奉珠道。
几个丫头陪着说说笑笑,奉珠望着三个丫头,就想起青书来,便问道:“你们谁知道青书如何了啊。”
几人一致的看向绿琴,绿琴只好道:“自从青书求了娘子您那一回之后,她又来找过奴婢,奴婢想着王妃的交待也没应承她什么,只是,事后奴婢想着多年的姐妹情分也去打听了一番,青书过的并不好。”
“哦。”奉珠抚着自己的肚子平静的应了一声。
绿琴瞧瞧奉珠的神色,小心的道:“上次她来求时,宝庆给他那夫君安排了一个在县衙里做书记的小官,那之后,竟是就此轻狂起来,纳了两房妾侍,那两个妾还是双胞胎姐妹,联起手来对付青书,她那夫君还打她,上次来求我的时候,我看见她脸上还有淤青呢,她的日子到还不如以前了。”
“她又来求,是想如何?”奉珠道。
“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想让王妃再把她夫君弄下来。”绿琴道。
奉珠转过脸看向湖面,道:“锦画,你回头跟宝庆说一声吧。”
“好,奴婢记得了。”
“娘子,吃橘子吧。”绿琴把剥好的橘子装在白瓷盘里端给奉珠。
“嗯。”奉珠捡了一瓣来吃,低声道:“最后一次了,往后便是我问,你们也说不知道,记得了没?”
几个丫头点头称是。
“王妃,王爷出来了。”锦画提醒道。
“珠娘,咱们回去吧。”李姬阳步上亭子,牵起奉珠的手道。
“生意都谈妥了?”奉珠笑问。
“妥当了。这桩生意早该谈妥的,谁知,我当初去了信给他,让他来长安找我,他倒好,半途遇上个女子,被那女子做的豆腐花给拖住了脚步。”李姬阳摇摇头,不置可否。
“究竟那豆腐花有多好吃呢?”奉珠咽咽口水,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姬阳道:“我想吃。”
李姬阳一笑,道:“这好办,那女子已经被他绑在了身边,我回头就让他给你送一碗过来。”
“哈,你那个朋友可真霸道,那女子也倒霉,怎么就遇上他了呢。”
李姬阳没说话,把奉珠抱上了马车,自己坐上去才道:“他看得上才会下手。”
“我才不管别人如何,我就想吃豆腐花,今天晚上就吃行吗?”奉珠撒娇道。
“如何不行,家里人现在可都拿你当个宝贝待着呢。”
“唉……还不是看在我肚子里小宝贝的份上。”奉珠假装叹气道。
“是吗?”李姬阳低头笑问,奉珠也正好抬头,两目焦灼,四瓣唇便不自觉的贴在了一起。
一吻方毕,奉珠眸光潋滟,靠在李姬阳怀里喘息。
车里流淌着静静的温馨,此时无声胜有声。
此时,奔跑起来的马车却突然停了,若非李姬阳抱得紧,奉珠就要一头栽下去了。
李姬阳怒喝,道:“何事惊慌!”
“主子,是、是忽然从暗巷子里窜出一个人来,奴这、这才失了手,求主子责罚。”车夫跪在地上道。
“九郎,看看撞着人没有。”奉珠掀了帘子,露出头来,看向外头道。
便见一个披头散发,周身褴褛的乞丐婆正倒在街道中间。
听着奉珠的声音,这乞丐婆抱着被撞伤的腿儿却忽然挣扎站起来要跑。
“九郎,我瞧着把人是撞伤了的,要不咱们先带她去医馆看看吧。”
“好。”李姬阳解下身上挂着的钱袋,对车夫道:“把这些钱给她,你带她去看病。”
车夫接了,三两步就追上那乞丐婆子,这乞丐婆子却啊啊啊尖叫着使劲挣扎,引来许多围观的人。
“她还是个哑巴吗?”奉珠看着那乞丐婆,疑惑道。
李姬阳眯了眯眼睛,瞅着那乞丐婆子,道:“你看她像不像一个人。”
“像……遗珠……”奉珠连忙从车里钻出来。
“把她带过来。”奉珠急切道。
车夫领命,他身强力壮的,一把拽住乞丐婆的破烂袖子就给拎了过来。
“你扒开她的头发我看看。”奉珠由李姬阳搀扶着下了马车。
而这乞丐婆当发现自己挣脱不开车夫的时候,看见大着肚子的奉珠,竟然就恶狠狠的撞了过来。
此番动作,却让奉珠肯定,这乞丐婆子是遗珠无疑。
李姬阳一脚把这乞丐婆子踢出去老远,道:“带她回去。”
“啊啊啊——放——放开——我——”遗珠好像被剪短了舌头似的,说话困难。
“珠娘,回家再说。”
“好。”
奉珠心里百味杂陈,重新做回车上,便道:“她竟是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却依然死性难改。”李姬阳恼怒道。
奉珠靠向李姬阳的肩膀道:“交给阿爹吧,阿爹虽嘴上不说,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惦念她的。我把遗珠找到交给阿爹,也省了阿爹的担忧。”
“我便是如此想的。”
此番揭过不提。
回到家,等到房公下朝,奉珠便把遇见遗珠的事情大体说了一下。
此时,遗珠正被关在她以前住的小院子里。
透过门缝,卢氏往里头看了看,见遗珠正扒地上的蚂蚁吃,恨声道了句“活该!”
同房公道:“韩王到底没有休妻,这遗珠还得给他送回去为好。”
房公沉着脸没有说话,过了半响对随在身后的郝总管道:“开门。”
卢氏定了定身,道:“你进去吧,我在外头等着你,另外,我已经让人去庄子上接她生母了,她现在这样半疯半癫的模样,还是得亲娘照顾才真心。”
“多谢夫人。”房公拱手作揖。
“老夫老妻了,我也没那么多心思计较,这回,你若是有心留下江氏,我也不拦着你。”卢氏清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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