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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那伙计的眼睛里均迸射出火花,“你难道不知这河北道叛军一起,连带着整个朝廷震动,这国家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被你一家搅了!”伙计说着便要来拉谷菀的胳膊,妄图用暴力将她拉到外面去。
“可这长安,不还是太平依旧吗?”谷菀拼命抵抗,大声吼了出来。
“说什么朝廷震动,什么搅了太平!我问你,这长安可曾受过波及?我父亲卧病在床,我成德子民担惊受怕,夜不能寝,我一事未做就被你们全城通缉,这一切与你们长安的朝廷,与你们这些西都子民又有何干呢?”谷菀的手被勒得生疼。
“果然是反贼世家,你听听她说的这是话吗?”伙计手臂使足了劲,往外一扯,谷菀被硬生生从房中甩了出来,跌坐在地。她情绪一改往日的淡漠,十分激动。因而她也没有发现刚刚藏在衣袖中的罗幞头掉落在房间之中。
高竽敲响了最后一位官员宅邸的门。
“快些跟我走吧,皇上日理万机,还得分配兵马来抓你。”伙计强压心中的不耐烦,一把将谷菀提了起来。
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伙计一手抓着不断挣扎的谷菀,一边朝房间里面看了几眼,回身问掌柜说:“这真是这个罪臣之女住宿的房间吗?”
掌柜面无表情道:“是。”
长安街巷邻近黄昏,有的夜里不做生意的摊贩正懒洋洋地收着贩卖小吃小饰品的车子。许多晚上休息的店铺也撤掉了门前的旗子招牌,抬着木板准备封店门。
自长安街大道中央,晃晃悠悠来了一人。
此人面色苍白,嘴唇发灰,仿佛散了架般的走在路上。招来了路边行人摊贩的侧目。
突然,那人袖中掉出一个信封,惊得他仿佛一下子活过来了,他迅速地蹲下,拾起,拿在手上看了看。突然他抬头,哼笑了一声,继续摇摇晃晃地行走。那信封被他捻在手上,甩来甩去。
这人便是高竽。
信中所有的官员都拒绝了他。
高竽已经不能想象自己回到房中时谷菀的表情了。
他甚至想过带着谷菀逃出长安,可又能逃到哪去呢?一旦朝廷出兵镇压成德叛军,李惟岳是要被灭九族的。到时候谷菀还是难逃一死。甚至……
高竽清醒了一点,他突然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狼狈不堪。为何会这样?他与谷菀只不过是相识三日的陌生人。
他自认为心思缜密,果断心硬,入这长安第一天时还特意为了避嫌而拒绝了老师。
而如今他在干什么,为一个朝廷钦犯在跑腿。甚至一口气拜访了五六家官员宅邸。若是有人跟踪记录,莫说仕途,他这条命也得一块搭进去。
更何况这钦犯与他素昧平生。
高竽长久地想着,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心甘情愿地做着这些事。
于是他只好带着一抹绝望的苦笑,沐浴着长安晚霞,跌跌撞撞回到了旅店之中。
高竽进店前,想好了很多种方法去安慰和鼓励谷菀。他甚至把心一横,到了最后走投无路的时刻,他还可以去求老师的帮助。
但他一迈进店里,就知道大事不好。
掌柜阴沉的脸色让他的身体陡然一震。他没有多问,而是飞奔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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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开门闯了进去,怅然地环顾四周。
罗幞头静静躺于房间正中。
掌柜跟上了高竽,对他轻声说:“公子莫慌,我并未与那人说这是公子的房间。抓住谷菀后,那些人便不会再来扰公子了。公子心善,本不该卷入这场混乱之中的。我敬佩公子,只要公子日后能保住这个,”他指了指地上的罗幞头,“日后还望公子贵人多多光顾。”
“那可真是,”高竽扯着苍白皲裂的嘴唇笑着说,“借您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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