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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明睿决定上路时,错开了晚高峰。随着时间的推进,纷乱的图案在他眼前反复掠过,不断加深着他推断出的怀疑。深夜忧闷的空旷马路上,黑色跑车如一道灯光下飞驰的闪电,他把油门踩得紧,好似闯了几个黄灯,这时候,他已没闲心想刚和孟然做过的约定。
晚上十点,也不知道今天安景川在不在班,任明睿将车倒进停车上,下车时高烧让他眼前一黑险些供血不足昏过去,撑着车顶喘了几口气,他便顾不上许多地冲进楼里上了电梯。
“安哥。安景川在不在?”任明睿冲进刑侦队,把今天值班的方陌与刘晓宇吓一跳,而后屋里三个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凑在了第四个人身上。
听见他的声音,孟然刚才没见人影,还以为是得了相思病在幻听。他不敢确信地从办公室出来,这时傻傻地愣着,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才对,倒是任明睿立刻望向他问:“安哥今天值班么?”
“他在上厕所。”孟然僵了好一会儿,大脑可算开始转了,他这才注意到对方焦急的神色有异,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事,我估计他们没敢跟你讲。”任明睿先犹豫了几秒,和方陌对视后,答道:“前几天为了让我来局里,他们找了些嘉江市的案子给我看,安哥说是从他大学室友那弄的。”
大学室友,孟然知道指的是谁,点点头:“嗯,我们是有个叫辛胜鹤的室友在嘉江的刑侦队工作。”他打量方陌与刘晓宇,又再观察任明睿的样子,也怪他们在一起过太久了,孟然几乎凭直觉便能猜道:“是不是他们给你看的案子,查出了什么线索。”
任明睿在他方才这几句话里先确定了一个猜测:安景川就是公大教授们说的那个,被孟然让了是实习资格的室友。他俩的这层关系,当初还是安景川说给他听的,现在才恍惚发觉,关于孟然,他的私生活与他的圈子,任明睿还真没听他聊过一句。
嘴巴够紧的,不怪别人都说他城府深,孟然根本就是个只要站在那,就全身写满秘密的人。这么一想,任明睿忽然忘了正事,先生了片刻闷气,才正经道:“挺邪的,安哥给我看的都是好几十年前的悬案了,我不确定到底……”
“能让你来,一定是有重要发现。”孟然轻声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人才理解含义的话,这时在门外偷听许久的安景川才敢冒出头,尴尬地和他们聊了几句,立刻将资料从桌子里翻了出来。
孟然看他拿东西,瞥安景川一眼:“怎么弄到的,辛胜鹤也不问问,就把他们的案子给你?”
安景川硬着头皮招供:“他队长在休产假,而且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系统里也能查到,我说想要点原始文件随便看看玩,他就扫给我了。”他将卷宗在桌面上一一排开,几位队友不知任明睿要做什么,好奇地仰头看站着的人,而孟然默契地去为他推了个白板来。
“谢谢。”任明睿生着闷气,不想跟他对上眼神,只客气地道谢。他低着头翻卷宗,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后,将几张案发的伤口图贴在白板上,接过笔边写边说:“我最近闲着无聊会想这几个案子。安哥当时找了七个案子给我,其中这三件,你们看这几个伤口图。”
当三张伤口照片并排放在一起,想说看起来不相似都不可能。任明睿在确认了自己推测有理有据之外,也欣慰地看到,感到疑惑的不止他一个人。
听任明睿讲述了所怀疑的发现,几个人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不敢置信,方陌翻翻手上的卷宗,安景川稀奇道:“煤气爆炸案和江边杀人案倒说得通,但是纵火案……夫妻二人死在地窖内,身上的伤还是彼此砍的,难道……还有谁在场?”
方陌点着卷宗上的照片:“这个纵火案的线索相当于没有,具体情况谁知道呢,就算真有鬼杀人,我们也不可能清楚。不过照这么分析,那这俩人可能不是互相砍死的,可以怀疑是纵火犯杀人再扔进地窖,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死于煤气中毒。”
刘晓宇的眼睛在说话人变换时来回转换,他拿着本子记录,在大家沉默时举手小声问:“陈老师对犯人的侧写呢?”
任明睿直白地回:“没有,搞不出来。”
坐着的三人面面相觑,安景川不解道:“我们先当这三个案子确实有联系。三个案子的话,也做不了侧写么?”
他撑着白板滑稽地笑一声:“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福尔摩斯,就几张老照片能做出侧写才怪。更何况,犯罪心理学本身就是辅助刑侦学的,再说难听点,那就不是刚需,没有警方调查线索和证据支持,侧写师没什么能做的。若是硬要我装逼来一段,恐怕准确率不到百分之十,你们想听么?”
“有意思。老弟呀,你赶紧回来上班吧,咱们跨省把案子破了,哥请你喝酒去。”任明睿的坦诚倒让方陌忍不住弯起眼睛,他原本就觉得这小子好玩,现在格外喜欢了。
利用四人七嘴八舌聊疑点的时间,孟然将安景川没给他看过的卷宗看完了。空气逐渐安静后,他观察着倚在墙边的男人,抬起头问:“你还有想说的对么?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讨论。”
该死的孟然,真了解他。任明睿不想承认其实对这样的默契有一丝怀念,拉开椅子与他们围了一圈只谈正事:“先假定我们的怀疑属实,凶手每各十二年会杀一个人,现在三个案子间隔共计二十四年,不足够推断他的年龄等等,也就是说,向前推,向后退,都可能还有案件在发生。”
孟然认真地听,若有所思:“纵火案不一定是,煤气爆炸案也不一定是终点。”
“是的。而且,我还有在担心的事……”他沉下声色,冷道:“从这三宗案子来看,纵火案规模最大,疑点最多,而到爆炸案,如果不是后来从废墟中找到煤气阀被做过手脚,也险些被按事故处理。”
孟然反应迅速,怔愣一瞬,立刻压低了眉:“很可能再之后的案件,有许多已经被当做事故或是自杀。”
这很难办,一旦案子定性,回头再想全部挖掘并不容易,更不要说他们在外省,如何与嘉江市交涉也是个头疼的问题。况且从任明睿的话里,孟然想到一个细思极恐的致命规律:“四十八,三十六,二十四。犯人十二年杀一个人,那么除掉目前我们有的,十二年前可能还有一个死者,而按他的规矩,很不巧,今年也在循环上。”
他们是有想到这件事,不过若真是一场跨过了四十八年的犯罪,以犯人今年还有行动能力布置复杂的犯罪现场为条件的话,安景川不禁感到恶寒:“就算按他从二十几岁才开始杀人,今年也不过七十多,身体健朗,也不是没可能继续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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