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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出来吗?”阿巴勒转过身,直视着橱柜,“一会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演出,何不出来一起观赏?”国王说着,还往旁边让出了半步。
事已至此,海连也不再隐藏身形,青年大喇喇地推开柜门,一步步向阿巴勒走去。他暂时还没有杀死对方的打算——毕竟就算对方此刻想尖叫唤人,他也有自信在对方咽喉鼓噪的一瞬间切断男人的气管。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大概是我的特殊本领,”阿巴勒狰狞的面部弯起一个略显扭曲的微笑,“我眼睛不太好,所以神明补偿给我了一个好鼻子。谁进了我的寝殿,我都能闻得出来。”
海连对这个解释不置一词,他把玩着没有归鞘的匕首,眼位的伤痕微微一挑:“你不怕我动手?
“年轻人,在你之前,我已经见过了无数的刺客。”阿巴勒的目光掠过海连掌中的那抹亮银色,“比起你手上明晃晃的刀,那些看不见的刀才更令人恐惧。”
海连咀嚼着对方的这句话,附和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两人的目光重新看向窗外,山下万点灯火绽放,如同黑暗中张开的一只神祗的眼睛。国王长久地遥望着,忽然开口道:“烟火演出开始了。”
“哪里?”海连看了一眼脚下的久梦城,时辰未到,大家还在沉醉于歌舞之中。
“在我们的身后。”阿巴勒回答道,“我猜西莫纳的人手此时已经轰开了皇宫的东门,而另一队人大概是从栖梧台绕路,堵住了我逃生的去路。男人们的惨叫声已经响起,大概再过半刻钟,我们才能听见宴会厅的那些贵妇们的尖叫。”
海连怔了怔,陡地一惊:“——你早知道今日会发生宫变?!”
“为什么不知道?”阿巴勒与年轻的刺客对视着,他被毁容的半张脸皴皱着往上扬起,“我说了,我有一只好鼻子,能闻到千里之外的硝烟味,当然也能闻到臣下们的贪婪野心。”
“那你……”
“我明白你想问什么,问我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不逃走,是么?”阿巴勒摊开双手,颈前的金饰叮当作响,他的声音宛如恶鬼,喑哑难听,“繁水去年夏天被海水倒灌,导致作物匮乏,国库空虚,他们在加扬增派了五万人,我就得往加扬增派七万人,才能让当地的居民不被洗劫一空,妇孺不至于像他们的国民一样横尸荒野。”
海连想起了伊洛娜一家。
“莫亦人想成为海上的新王,妄图联合大川和十六岛的废物们将缇苏的对外的航线封锁,他们要占领大海。而我宁可毁了沙鬼湾,也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
海连想起了费科纳,上尉,冬日冰冷的海水。
“我当然知道西莫纳要谋反。当他恭谨地跪在我面前时,我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臭味。”阿巴勒声音平静,“他前往鹰归山频繁见我那位小侄子,联系各城的驻军,在泥巴区散播对我的嘲笑,他将我手中的筹码尽数外调,令这座有五十万人口的首都宛如一个不设防的幼童,我都知道。”
“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他抬脚向前,海连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我是缇苏的国王,我做的是君王该做的事情。包括死亡。”
阿巴勒一字一句道,“不管被毒死,被剖开心脏,还是被套上绞索,我的脚都不会离开皇宫半步。”他似乎想到什么,嗤笑了一声,“当然,世上也有弃城出逃的君王——秦炾那个老家伙,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么?可如今谁看得起南宏,谁不把迟锦城当成丧家之犬舔舐伤口的狗窝?”
国王在他面前从容微笑:“小刺客,现在你还要问我为什么不逃走,不抵抗么?”
海连冷汗涔涔而下,无声地又退了一步。他终于明白了那股诡异的压迫感从何而来。
是的,他可以杀死逃窜的胆小鬼,但无法杀死一个真正的君王。
——莫非富丽堂皇的宅邸,珠围翠绕的生活已经将你彻底蒙蔽,未来的自由与曾经誓言已无法将曾经你唤醒?
——不,我没有。只是那位父亲,他似乎真的相信我是他的女儿,将我视如掌上明珠。我那颗早已脏污的良心在不断的谴责我,斥骂我。
当周不疑将第三颗糖丢进嘴里的时候,秦唯玉忽然又从船上匆匆下来了。青年快步走到方停澜跟前,表情凝重:“船上有个东西你得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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