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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荣和乔幸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温长荣一方面觉得乔幸是喜欢自己的——他看他时专注的眼神、他落魄时他不嫌弃的靠近、最后还有众人避之不及的病情,他却也能坦然拥抱他。
温长荣因此时常能在乔幸身上感受到细致入微的温柔,他也时常在拥抱他时感受到内心的宁静。
但——乔幸总是一边对他好,一边却又要用言语刺痛他,亦或做一些很讨人厌的事。
比如说他们做完爱他刚想吻他,他便来一句:“把昨天的钱结一下。”
比如说他工作疲累想抱抱他,他在他怀里总是待不到两分钟就站起来说自己有事要忙,偶尔还会提一句:“加钱。”
温长荣偶尔会瞥见乔幸说完这些后脸上出现一种报复似的快感,但当他定睛看去又不见,追问更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响来。
就好像一只顽皮的猫,它把柔软的肚皮和脆弱的脖颈都袒露给你,你的抚摸它都接受,但在你伸手想要拥抱它时,它又恶狠狠地给你一爪子,并且伴随得意的笑容。
每当这个时候,温长荣又会觉得乔幸根本不喜欢他,乔幸只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来到他身边只是为了捞他的钱。
日子过得越久,温长荣越觉得乏味。
事业蒸蒸日上,前途光明一片,但他却总觉得缺点什么。
具体缺点什么温长荣也不知道,但每次当他出现不适的感觉就会去找乔幸,只是乔幸给他的答案都不太如意。
沟通永远是人类社会的一大难题,一个缺乏情感思维的温长荣,一个自暴自弃的乔幸,他们一个不会沟通,一个拒绝沟通,最终得到的当然只会是糟糕的结果。
温长荣没办法真正去理解乔幸的想法,最终只能把乔幸当成一个‘性格怪异’的人,虽然性格怪异,但毕竟是他的人,能怎么办呢?只能就这么处着。
说不定浑浑噩噩,也能过了一生。
温长荣最近都憋着一股火。
因为乔幸把婚戒弄丢了。
他知道乔幸在婚后越发没心没肺,却没想到乔幸能把婚戒都弄丢了,还是在他们许久不见一次的宴会上。
婚后温长荣带乔幸去了几次宴会,但乔幸看起来都很紧张,或许是乔幸从前就不习惯这类社交场合、或许是当初张老爷子那事还有阴影,但不管是什么理由,温长荣带乔幸去了四五次乔幸还是很紧张,他索性就想——去不了就不用去了。
毕竟今非昔比,温长荣现在已经有一定实力,他知晓宴会的疲累,既然自己人不能接受某些场合,那他觉得大可不必勉强。
故而,温长荣只有在有家属的情况下才会叫乔幸去——毕竟要见家人,乔幸不在不合适。
温家的长辈大多数已经隐退,参与的宴会少之又少,但就是这样少之又少的宴会,乔幸还出了岔子,竟然把戒指弄丢了。
温长荣不是恼火长辈借此嘲讽他什么,而是恼火乔幸对此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婚姻于温长荣而言还是具有一定意义,否则当年也不会因此和家里撕破脸出走,当初要乔幸到婚礼现场也有温长荣的那么一点‘恻隐之心’,如今乔幸却表现得毫不在意,温长荣实在是火气大。
但火气大又怎么样呢?
除了撒火似的拧乔幸再发泄一下,温长荣别无他法。
他越发觉得乔幸无法交流,却又找寻不到改变的法子。
日子越来越乏味,温长荣在深夜感到偏头痛的次数也越多,他感到自己正在老去,但缺乏的那点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好似要这样浑噩地度过一生,恰在此时,沈钦澜出现了。
其实沈钦澜回来的消息温长荣早就知道了,圈内人把沈钦澜当他的痛处,有事没事总要戳一戳,沈钦澜回国他们自然第一时间来‘看笑话’。
隔了许久听到故人归来的消息,温长荣瞬间还是有些在意,但很快这件事就被他抛到脑后,因为日子那么忙,乔幸又那么气人,东边的应酬西边的酒,他没有精力想太多。
……
沈钦澜下车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温长荣感到了瞬间惊讶——惊讶他如同少年轻狂,惊讶他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那不是沈钦澜吗?”
“是啊。”
“当初不是他先抛弃了温先生吗?”
“此一时非彼一时呗。”
……
“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注1)
人性大抵如此。
得到的已经习惯,而得不到的永远是个遗憾,最是贪得无厌,也最是容易出现错觉。
沈钦澜很快委婉地提出了复合的意思,温长荣也默许同意,但至于是因为旧情复燃,还是因为不甘心,那时的温长荣自己也并不清楚。
沈钦澜提出要温长荣离婚的时候,温长荣不觉得意外。
但不意外归不意外,沈钦澜真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温长荣是格外犹豫的。
其实他之前就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和乔幸离婚——别误会,并非厌倦或是想离婚找他人,而是温长荣觉得他们的婚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名存实亡:分居、久久才见一次面、见面了总是不愉快,以及乔幸渐渐在他面前总是摆着虚伪的笑脸。
如今温长荣也算是事业有成,给乔幸的钱是当年的数倍,但他们好像都不如当年开心。
“长荣?”
“……”
沈钦澜落目在他犹豫的脸,咬牙隐忍道:“反正你和乔幸现在也和离婚没什么区别。”
温长荣闻言低头看了下手机——他和乔幸最后一次联系,还是在二十多天以前。
沈钦澜说的没错。
定下签协议的时间,温长荣特地吩咐厨房那天不要做辣,因为乔幸一直胃不好,这十有八.九是他们最后一次坐在家里吃像样的‘大餐’,温长荣想了想,又叫厨房添了从国外空运来的虾蟹。
“好的少爷。”
厨师接到命令就去订东西了,温长荣坐在沙发看着面前厚厚的离婚协议书,心不在焉的想:说不定乔幸看到离婚协议的时候会很高兴。
毕竟他给他的条件已经很丰厚,而乔幸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说不定早就盼着离婚好出去浪了。
“你还特意叮嘱厨房不要做辣和加菜?”温长荣刚回到房间里,沈钦澜便如是问道。
温长荣有些莫名。
沈钦澜自那天提出要他离婚之后脾气便一直不太好,但温长荣也想不明白,他要他离婚他都同意了,怎么沈钦澜还不高兴?
但沈钦澜从年少时脾气便一直不好,温长荣现在也算见怪不怪。
他只问:“那你要吃辣吗?”
“……”
沈钦澜直到乔幸来的前几个小时还在莫名其妙发脾气,但当坐上餐桌,青年又是脊背挺直翩翩君子的模样了。
有钱人固然有优渥的生活条件和上等的教育环境,但这不意味着教育出来的人就都是高素质、高品质的,翩翩君子之所以受到人们喜爱,究其根本是因为真正的翩翩君子少之又少。
大多数人之所以看起来更体面更有风度,不过是比普通人更会装而已。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长荣先前罚了乔幸的缘故,乔幸对着一桌子平时爱吃的虾蟹都没怎么动筷子,温长荣开始反省自己是否罚得太重了,但想想又实在觉得生气,他明明很早之前就和乔幸说过不要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到家里来,乔幸现在却还是忽视他的要求把祁达带进了家。
他破坏他的规矩不是一次两次,不罚真的不行。
一顿饭很快吃完,三人往客厅去。
离婚协议早已在桌上摆好,乔幸大概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但看起来毫无波澜。
果然如此。
温长荣心想。
他将乔幸毫无波澜的模样收入眼底,可当他真坐到对面看到乔幸翻阅离婚协议的时候——竟又冒出那么点不舍来。
……
反悔是不可能反悔的,成年人不可能就凭着心意做事,但好在最后乔幸并未同意,还提了一个要求:“不要钱,但在家里住一个月。”
乔幸这个要求匪夷所思,温长荣也很诧异,但随即觉得也挺正常,因为乔幸就是这么个‘反复无常’的人——他时常前一秒还阴阳怪气他是匹马,后一秒就能与他亲热接吻。
两人四目相对,他定睛看着他,目光专注而认真,一如往昔真诚,温长荣猜不透他,只觉得一时心情复杂。
说不清的情绪在胸膛回荡,他看着乔幸,脱口而出:“不是每栋楼都能有机会看到我。”
……
温长荣觉得乔幸大概还是喜欢自己的,但……行为总有那么点奇怪。
算了,先这样。
“我今天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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