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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慧丽递上茶,说:“谢谢你!木森,你制止了一场混乱,我堂哥总算没白培养你。”
“应该的。”林木森突然想起舅舅常说他的一句话,“鸭子嘴”,禁不住笑了。
杨慧丽说:“怎么,我这样子挺好笑吗?”
林木森说:“不、不是。慧丽,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杨慧丽蹙蹙眉,叹了口气,说:“小老大,请你过来,是要跟你说件事;这事我堂哥一直就要同你说的……”
林木森一听是蔡阿毛的遗嘱,忙问:“慧丽,什么事?”
杨慧丽说:“我堂哥要你把我调到‘东方厂’去。”
“蔡支书怎么不早说?”林木森好是恼火。林木森最痛恨狐假虎威的人,杨慧丽此小伎俩,令他反感。加上杨慧丽对朱丽雯所作的小动作,更使他忿懑。只是亡者为大,为了蔡阿毛的清静,他得忍让。林木森点燃烟,深吸一口,借吐烟舒了口气说,“慧丽,‘东方厂’的工程要调整,已通知我们裁员了。”
杨慧丽眼睛睁得老大,一撇嘴,说:“怎么这么巧?小老大,听人说,一苗露水一苗草,一辈新鲜一辈陈。还真是人走茶凉!”
林木森不想刺激她,只好笑笑。他这一笑,杨慧丽的眼睛都冒火了。正好听见有人喊,“林主任,刘书记来了;找你有事。”林木森便借机告辞了。
“县工作组”的二人回招待所,心里虽然余悸未平,嘴上仍大不甘。刘水根听他俩一说,劝解道:
“入乡随俗;蔡阿毛作了钱北十多年支书,一直得到县、社的好评,死者为大,你们代表组织前去拜祭,磕几个头也不为过。”
说完,刘水根马上赶到蔡家浒。他是龙溪“老书记”,毕恭毕敬地磕头拜祭,蔡家浒的人大为感动。
灵堂里正在“扯蚕花挨子”,准备入硷。
作为蚕桑发祥地,蚕俗在湖兴不仅体现在祭祀、禁忌、讨彩等方面,而且融入在人生礼仪之中。无论是亲朋好友之间的人情往来,或是婚礼、丧事活动中,都渗透着蚕俗,如涉及人情往来的蚕关门、望蚕信等;与结婚有关的送蚕花、桑树和蚕桑器具陪嫁、讨蚕花蜡烛等;与丧事活动有关的棉兜捂嘴、扯蚕花挨子、盘蚕花、戴白花、送丧十二个棉兜等。
蚕花挨子即丝绵胎,在死者入硷时,亲属按长幼亲疏,依次每两人用手扯一张薄薄的丝绵,盖在死者身上,越厚越体面,有保护死者遗体之意,也含有请死者保佑后辈生活安康、蚕花丰收的祈求。“扯蚕花挨子”的场面很庄严,几乎集中了蔡氏宗亲。蔡红玉的父母也来了,本来蔡氏宗亲有些排斥他们,刘水根的磕头拜祭,蔡家浒的人大为感动。大家主动退了一步,蔡红玉的父母扯了一张丝绵,盖在蔡阿毛身上后,又为儿子扯了一张,在扯第三张丝绵时,他们没说是谁的,蔡氏宗亲也没人问。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蔡红玉的。
乡情就是这样,有时很刻薄,往往为点鸡毛蒜皮而争执,大动肝火,相互挖脚底板,翻出别人祖宗八代的不光彩的事。有时格外宽宏,可以容忍宗族中忤逆不孝子“浪子回头”。蔡红玉与刘水根的明铺暗盖,是对蔡氏宗祠的羞辱,可今天蔡阿毛得到了龙溪“老书记”的磕头拜祭,使蔡氏门楣增光添彩,大家象忘却了蔡红玉的不光彩,仿佛她是有功之臣。
民性就这样。乡下是极重视婚丧嫁娶等人情往来的,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物品,都是约定俗成的,若有违逆,则是对人对事的怠慢轻视。难怪《古人说》里一再曰:“人情似纸张张薄,无钱无势亲不亲。”,“胜者为王败者寇,只重衣冠不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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