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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致明白安德医生关于人格形成的理论。(_-<>-)这是十分大众的观点之一,但这种理论其实和桃乐丝的说法存在矛盾。
桃乐丝并不认为作为人格基础的是资讯本身,她认为资讯只是一个填充物,用来填补一个固有形状的构架,而这个构架本身,才是人格的基础。当一个婴儿刚诞生的一刻,在它存在记忆和理解能力前,这个结构已经存在了。这意味着一个人在刚出生时,其人格本质就在生理上被确定了。简单形容,那就是一个人的人格模板是好还是坏,在出生时就已经决定。
因为在成长过程中填充不同的资讯,拥有坏人模板的人并不会一定做坏事,当然,他可能比拥有好人模板的家伙更容易变坏,也就是所谓的“坏蛋胚子”。
桃乐丝的这套说法大概是从基因论中延伸出来的,当然,实际情况会更加复杂。
在安德医生的理论中,构成“高川”这个人的大脑资讯和资讯关联方式产生变化,形成了不同的“高川”。这个理论的人格是完全有序的,人的行为完全能够按照条理进行观测和解析。
在桃乐丝的理论中,人格却不是完全有序的,构架固定,但填充其中的大脑资讯可以有序,也可以无序,换句说法,就是出于混沌状态——所以你可以塞入多余的东西,只要不让构架发生形变。同时,外人所观测到的目标人物的思维和行为模式,看似拥有某种规律和条理,但实际上,只是一种“无序下的有序”的反映而已,但是,因为同时存在“有序中的无序”状态,所以无法完全测定一个人的心理和行为。
我虽然在末日幻境中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但是我的才识无法判断两者说法的优劣和正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安德医生和桃乐丝等人的活动都是基于自己的理论。并且都取得了部分成果。醒来的我,记忆乃至性格已经发生改变,然而。我并没有因此感觉到自己在改变前后的异样,这便是桃乐丝理论的佐证。然而,安德医生的实验也进行得十分顺利,我因此失去记忆。并且在这些人眼中,现在的我在个性、思维和行动方式上与之前存在巨大的区别,是一个全新的“高川”——当然,这其中也有我正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如此的原因,因为关于这一点。他们仍旧抱有疑问,并在持续进行观察和试探。
“这些关于人格的理论,你能大概理解吗?”安德医生问。
“是的,我能理解。”我说。
接下来,安德医生又看向报告,然后拿起遥控器,调在整窗户形状的屏幕中显示的画面。原先那片明媚外界的录影消失了,继而是一段录像——浸泡在黄色液体中的瘦弱少年突然抽搐。紧闭的眼睛出现剧烈活动的迹象。就连表情都开始转换,不一会,他猛然睁开眼睛,因为不适应浸泡在黄色液体中的环境,产生溺水的迹象,不断吐出泡泡……
我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我醒来时的录像。安德医生并不忌讳我就在这儿,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希望我能看到这段录像。
两米多高的透明容器中,黄色液体沿着大量的软管被迅速抽离。全副武装的研究人员冲进来,开始调查我的状态。
这些事情在我的脑硬体中都存留有印象,不过,通过这段录像,我第一次看清了当时周围的环境。
实验室十分宽敞,最为显眼的是中间的一堵金属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通体黑色,外表光滑,如同纪念碑一样矗立在房间中心。
在金属碑的基座周围是一片环形的池塘,其中注满了黄色的液体。(_-<>-)池塘外缘的地面上,许多两米多高的透明容器相隔三米,排列成一种令人眩目的螺旋状,然而,在可以看到的范围内,除了我被移出的容器,其它容器都是空荡荡的。
黄色液体通过连接容器和池塘的软管,在彼此之间流通。
我感受到安德医生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脸上,但我并没有理会,也没有放弃继续观察这个实验室,尤其是那块黑色的金属碑。我擦了擦眼睛,总觉得上面有什么奇怪的花纹。
“这就是末日幻境的硬件系统。”安德医生突然开口说:“那块金属碑一样的东西是控制中枢,当你被送入接入舱后,会以意识状态进入其中,体验这个世界上最逼真的虚拟现实。黄色的液体,是为了这套系统专门开发出来的营养液,我们称呼它为lcl,它随着你的呼吸进入你的身体循环,为你提供生命所需的养分和氧气。当然,效果在你处于无意识的状态时最好,如果你在里面醒过来,反而会产生溺水现象,甚至是一定程度的排斥反应。”
“这套系统到底有什么用?”我凝视着显示屏中反复放映的画面,一边问到:“你打算让我在这个末日幻境中做什么?”
“有一点你理解错了。我的计划的确需要通过这套系统才能开展,但接入末日幻境中的你不需要刻意去做任何事情。”我的视线往旁边的安德医生身上移了一下,他又一次交叉十指,抵着下巴,紧盯着我说:“末日幻境中的一切……不,应该说,是一种总体性的发展趋势,都会根据事先制定的剧本发生变化,而你只需要在剧本中做你自己。”
老实说,我不是很明白这种暧昧的说法。
“剧本?你是说剧本?”我说:“末日幻境中每个人都会根据剧本来说话、思考和行动?就像是rpg一样?”
我不觉得所谓的“剧本”能够做到这一点。安德医生对于是否回答这个问题有些迟疑,沉默了片刻后,他对我说:“……当然不可能控制每个‘角色’。”
安德医生在“角色”这个词上加了重音,这才继续说:“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我们并没有那样的权限……你也可以认为,我们没有那样的能力。实际上,都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我们仍旧拥有对整个虚拟现实世界的发展方向的调整能力,例如加快所谓的‘末日’的到来。”
面对安德医生这样冰冷又理所当然的说法。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在他的口中,在末日幻境中的我、咲夜、八景、近江、席森神父,包括其他冒险者和末日真理教在内。因为“末日”预言而产生的行动与交集,那些极为严肃的思考和决绝,甚至任何丑恶和善意,都变得像是个恶劣的笑话——这个世界的发展仅仅是一个早就被确定的故事大纲而已。诚然,过程中的细节会产生无法控制的变化,但是,最终会是怎样的结局,而这个结局何时到来。都已经被注定。
没错,我承认,这个“剧本控制”的说法能够解释我在末日幻境中所遭遇的一系列异变,所接受到的所有预兆,似乎都在暗示“世界末日无可避免”,乃至于可以解释“世界线收束理论”。因为这一切都处在一个处于“上帝”状态的人们的干涉下,是一种刻意的设定。
在这个剧本设定中,末日幻境就是一个依循世界线理论而存在的世界。
然而。我有些怀疑。尽管这一切看似都在安德医生的掌握中,他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但他真的知道在末日幻境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吗?甚至,他真的明白,这个末日幻境是一个以“世界线”为基础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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