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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绮云山灯影连绵,遥望过去,就像挂在远天的点点繁星。
阮阮说,她想生活在一个仙境一样的地方,自在逍遥,俯瞰群山环抱,远观尘世喧嚣。
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霍霆拿到毕业证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一群穿着学士服的女孩子里寻找巫阮阮。千人操场,几乎所有人都穿成一个模样。
霍霆穿着干净休闲的白衬衣,水蓝色的修身长裤,白色的软羊皮单鞋,清新俊逸,好像落入凡间的天使在人群之中走乱了着回去天堂的路,每一次蹙眉,每一次转身,都惹来周围人追随的目光。
此刻于笑就站在门外,头上还卡着兔耳发卡,配上她那个恼羞成怒的表情,就好像那两个耳朵是硬生生的给气得立起来。
“诶!”阿青痛快的答应,动作利落的把床上用品撤个干净,打开放床品的柜子,问道,“少爷,有没有喜欢的哪一套,没有的话我给你换淡绿色的了。”
每一个动作,都珍重万分。
于笑穿着一身艳粉色的睡袍,长发用一个兔耳发卡固定,朱唇皓齿的模样,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美滋滋从厨房出来,看到霍霆回来,立刻喜笑颜开,“你回来啦?我上次给妈用椰汁做了红豆西米露,她说我做的比佣人做的好吃,我给她端上去,你喝吗?”
霍霆却一副不以为然,淡淡的扫了一眼于笑,“我要睡了。”
每个男人,这辈子都会经历这么幸福的时刻,只是有些人不懂珍惜不知珍重罢了。
“说不清楚说不清楚,你也没说啊,那还有个清楚!”
霍霆微微蹙着眉,没回话,阿青紧忙去端过她手里的印花托盘,小心翼翼的回应着,“于小姐,少爷他不吃豆子……”
客厅里一室光明,空调将偌大的空间吹的暖烘烘,没有巫阮阮伸手来接他脱下的大衣,他就随意扔给了阿青。
霍老太太耸耸肩,打掉他的手,“你别推我,老年人才早睡,我还不困,我得做个面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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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看她一眼都嫌多的男人,这会儿就裸着半身笑意盈盈的拥抱一个不看脸连正反面都分不清的雌雄难辨小保姆,这对于笑的打击比五雷轰了个秃顶还严重,在她看来,这就是将正行苟且之事的歼夫淫妇逮分秒不差的捉歼在床,她自己是怎么怀上儿子的她早就抛之脑后,现在看待阿青就是一副勾人老公的下贱相。
可他的眼里谁也看不见,一心一意只想找到阮阮。
霍霆伸出手指在她的掌心抽出四张一块的,一张五毛的,打开自己的蓝色封皮的毕业证书,里面是自己准备好的另一份四块五,他将九块钱整整齐齐的夹在毕业证书里,握着巫阮阮的手心已经紧张到出了一层细薄的汗,在阮阮不解的目光里,单膝下跪。
“给我弄杯解酒茶。”他没理于笑,转头对端着托盘的阿青吩咐一声,然后扶着楼梯的扶手上了二楼。
我不懂什么样的浪漫能讨你欢心,我能给你的最美好的东西,就是一个家,家里有一直爱你的我,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和我一世相依,白首不离,我们就在毕业这一天,去民政局。
当时的巫阮阮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穿着快拖地学士服和大家一起合影。
巫阮阮在知道那辆500万的跑车是属于霍霆时,惊了好半天没说话,她说,“你为什么从来没对我说过你很有钱?这不是欺骗吗?”
霍霆笑笑,“九年来,我没亏待过你吧?”
阮阮笑着瞥了他一眼,“你不想啊?”
没有玫瑰,没有钻戒,只有一个与爱情无关的毕业证书和8张一块两个五毛。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阿青转身去继续收拾床被,“少爷搬出去住不也得有一个佣人吗?我就睡个保姆房,也不耽误您的生活,能跟着您照顾您那最好,您有什么习惯要求,除了少奶奶还哪有人比我了解,做菜放几滴油,洗澡水多少度,不都得有人经管吗?少爷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就留在霍家照顾夫人和呢呢,我在这里住的久了,也舍不得走,和我自己家没什么两样,干点活出点力又累不坏,重活累活您和夫人也都没让我干过,阿青也没有嫁人的心思,就在霍家过一辈子也挺好的,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我很知足的。”铺好床,她将地上褪下来的床品夹在怀里,端上霍老太太留下的碗,走到霍霆的身边拿起装过解酒茶的空玻璃,目光笃定,“除非少爷和夫人撵我走,不然我哪也不去。”
“你说做梦啊……”霍霆轻声叹着,“你就是做梦,我也不会让你醒了。”
霍霆无奈的叹口气,下床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往门外送,“行了,我实在不愿意跟您这样往庙里送肉包子的人三更半夜的讨论这个问题,睡觉吧,有什么唠叨的话明天再说,我也不是活过今天就见不着明天太阳了。”
“我不会……”
好在霍霆是很讨巫爸爸喜欢,不过就算她爸不喜欢,大概她也会毅然决然的和霍霆走,大不了就和家族决裂呗,反正家族就她爸一人。
阿青也笑了笑,“没有,少爷是霍家对我最好的人。”
“暂时不会。”
原城:霍霆过来和大家聊聊。
“有多漂亮?”她害羞的抬起头,怀里抱着学士帽,满脸希冀的问。
现在就是让她去堵枪口炸碉堡,那也是勇往直前万死不辞。
不管有一天,他是入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霍霆都想问问那个掌事的老家伙,你给我说说,我这辈子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还是我这辈子做过什么虚无缥缈的梦?我不过想要一个芸芸众生里最普通最朴实的一个家!要是我上辈子拆散了谁家良人,出卖了谁人的国家,那您上辈子怎么不来讨债,非要搅乱我这一世的安稳呢?
“少爷……”阿青被他说的不自在,试图打断。
于笑轻笑,“噢,那你没有口福了噢老公,下次我帮你做没有红豆的。”
霍霆抽烟的样子看起太来太过落寞,让人心疼的不忍直视,仿佛有满肚子的心事,全世界的苦大仇深都落在这一呼一吸的烟雾之间。
阿青低着头往外走,顺手给他带上了门。
“我只有一辆凤凰自行车,你坐不坐?”
霍霆的手臂架在阿青的肩膀,她的高度和阮阮差不多,都是刚好到自己的下颏,听到她的话,微微闪了一下神,半身的力量靠着她半身的力量倚在镂空的雕花铁门上,侧着头看打量她,“阿青。”
“嗯,”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身前的衣襟,抽离她搀扶的手臂,目光沉静的看了她一眼,“阮阮姐让你叫的生疏了,你还是叫少奶奶,小姨接待了吗?”
房门大敞着,廊间一片暖光恰到好处的笼罩在他身上。
学校大门外,停着一辆白漆红内的炫目法拉利458,如同深海中的一尾剑鱼,流线却不失凌厉,霍霆曾带巫阮阮去过一次车展,她喜欢这辆车喜欢的不得了,霍霆告诉她这车的价格后,她当即长大嘴巴,惊叹一声,哇啊……我工作十年也就能买两个车轱辘啊……
“我对于笑上点心就是了,结婚的事先别逼我,旧人刚从阁去,新人就从门入,哪有这么着十万火急的事。”
霍老太太穿着一身丝面绒里的大红睡衣,端着一个细瓷粗口的方碗,拿着瓷勺喝着西米露,站在门口挡去了一片光。
霍老太太一拧身,一脚支地一脚盘在床上,强调着,“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她很大方的点点头,撩起学士服的下摆,从牛仔裤口袋里翻出一把零钱,数了数,“99块5,噢,想起来了,我刚才花了5毛买面巾纸,你要多少?”
霍霆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牢牢与她十指相扣,笑着解释,“因为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啊,你没问过我有多少钱,没问过我的家庭背景,如果我是一个穷人,我一定不会隐瞒你,我也怕你会跟着我受苦。我的家庭呢,不算大户人家,但是我从来没缺过钱花,我也从来不觉得衣服一定要穿最贵的才能体现我的品味,所以从我知道我有很多钱以后我就在想,我要这么多的钱来干什么,现在不一样了,我需要钱来娶老婆,买房买车,要让你买得起你想买的东西,让你买的起想给我买的东西。”他的手指紧了紧,转头对阮阮笑笑,“阮阮,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需要靠我炫耀自己的财富背景来吸引你,你喜欢我,会因为我是骑凤凰还是开跑车而有区别吗?”
霍霆这样显眼的人,单单是站在人群都已经足够引人侧目,他的求婚一时之间让半个操场都沸腾起来,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他半个后背都**的。
她起身一摆手,“不用你撵,让我搂你我都不愿意,对了,”她站住转身,一幅嫌弃的要命的口气,“那个小姨还是老姨的,你不许给我搭理,她一年想起来看呢呢一回,来一趟大包小裹的往家带不说,还得朝你借你两万块钱,两万不是钱啊,两万两万两万,就六万了,你有那六万块钱给于笑买个钻石耳钉行不行,给于笑买个包行不行,高低那也是花自己家人身上了,她可是你儿子的亲妈,那小姨是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偏门亲戚,巫阮阮的妈都死了二十几年她还认什么姨,再说这钱借出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有去没反,你要有那多余的肉包子上庙里拜拜佛祖捐捐香火保你个儿孙满堂财源广进长命百岁,往狗身上扔个什么劲,除了朝你汪两声还有什么用。”
他叼着烟接过来,微微眯着眼睛,“床单脏了,帮我换一下。”
霍霆皱着眉头笑,“那不是反面角色吗?我怎么是个坏人?”
推开呢呢的儿童房,室内的温度湿度都刚刚好,小燕呢睡相极度的不美观,趴在她四周固定着围栏的儿童床上,屁股撅的老高,睡衣一股脑的推在了脖子上。
“我18岁的时候,你来霍家,17岁,到现在九年了吧。”
阮阮曾说,你就是我心中的启明星,无论在哪里,我总是第一眼看到你。13acv。
他还没有醉到一塌糊涂,不然也不能开着车回来,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握着巫阮阮的掌心已经彻底被山水浸湿,滑溜溜的,指尖发凉,所有人都以为巫阮阮一定会喜极而泣跪着扑到霍霆的怀里,谁料,她只是温婉的微笑着,听到最后,就直接蹲下来,听的异常认真,微笑的异常认真,她仰头掀掉自己的学士服,说,“我等不到毕业典礼结束了,咱们去拿户口本结婚吧,霍霆,天塌下来都没有我和你结婚的事情重要。”
其实这个拥抱,半点暧昧的气息的没有,甚至比一般礼节性的拥抱还要礼貌。
现在,他就站在远离尘世喧嚣,又可以遥望浮世的山顶,身边却已经没有了他愿意许下倾世美好的女子,霍霆很确定,他这一生不长,甚至会短暂到令人嗟叹,但他更确定,任何事情都无法超越的确定,他不会在这须臾而过的年华里,爱上另一个不是巫阮阮的女子。
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毕业就失恋,我们不会各奔东西,从此我霍霆有的每一样东西,你都拥有一半,因为这9块钱里,有你的一半,我们一起买了婚姻这只股票,无论跌涨,你都要和我一起承担和享有。
“妈,”他思量半天,缓缓开口,“您想要孙子可以,我让于笑留在咱们家,就是为了您的孙子,我对那个孩子没有太多的期待,但是儿子是我的,我不会亏待,至于于笑,她不亏待呢呢,我也不会找她麻烦,不过她想母凭子贵这件事,在我这里没有可行性,如果不是为了你,她怀的就是天皇老子,我也会让她打掉。你可以当她是儿媳妇,她毕竟是我儿子的妈,但她不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也接受不了。”
阮阮笑的眼睛弯成细细一条缝,睫毛像一排小黑刷子夹在眼睑上,“你看,男生们穿的好像牧师,你看你看!”她抓着他的衣袖看远处一对抱在一起合影的情侣,“霍霆你看,修女和牧师他们有不能说的秘密……”
他觑起眼睛弹掉烟灰,微微开启单薄的唇,袅袅烟雾在他眼前散开。
“我没说完,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马尔福,冷艳高贵,后面再跟俩小狗腿,气压群芳。”
在霍霆身边修炼了九年的阿青到底还是道行尚浅,一个没绷住,惊讶的床单和杯子都掉在了地上,霍霆看她这个样子,笑着在她背上拍两把,算是礼貌的安慰。
他扯掉领带,解开领口和袖口的纽扣,向床头靠上去,疲惫无力的揉了揉眉心。
霍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坐直身体收拾床上的烟灰,能捻起来的就放进烟灰缸,捻不起来的就弹掉,弹不掉的,就这么凉着了,他点点头,“是,您不是快六十了,您快十六了,半条腿迈进棺材的人是我,快十二点了,不回去睡觉吗?”
“我等着吃于笑这个西米露啊,特别香,比咱们家厨师做的好吃诶我跟你说,比大馆子的厨师做的都好吃,你来尝一口,保准你尝一口就爱不释口。”她端着碗走到霍霆的面前,舀起一勺用椰汁煮熟的西米送到霍霆的嘴边。
巫阮阮是一个只要霍霆说太阳打西边出来那就打死她也坚决不说太阳打东边出来的好姑娘,两人结婚证都领完了,她才甜甜的一笑,说,哎呦还没告诉我爸爸。
霍霆笑笑躲开,“你吃吧,有红豆。”
“嗯?”
烟灰结成很长一截,他却再懒得来回走,阿青铺好床单,转身去拿被套,看见霍霆擎着半支烟,烟灰岌岌可危,马上捧起床头上的彩瓷烟灰缸,疾步到霍霆的面前,“少爷,烟灰要掉了。”
对霍霆来说,巫阮阮是那个耀眼的太阳,他的光芒,因为有她才能绽放。她不是他心中的众星之一,她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只因为有了她,霍霆才觉得周身都是暖人的力量。
她是个好姑娘,霍霆这样想。
长毛地毯踩在脚下格外柔软,霍霆向前走了两步,脚下踩到一个手指大小的塑胶玩偶,弯着腰捡起来,扔到她的玩具篮子里,然后将小丫头轻轻翻了过来,把她的睡衣抚平,指尖细致的替她整理着缠在脸上的柔软发丝,薄毯盖上暖呼呼的小肚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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