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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蹲在她脚边为她烘长发的青年,神色温然安静,早已褪去了满身戾气与杀意,变得温柔而深邃。那修长的指端萦绕着一缕一缕的墨色长发,他似乎很能了解小国舅此时此刻的心情,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深深地看着她,问:“那你告诉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也是在想这些吗?”
小国舅脑子转了转,说出的话全然无关风与月。她如实道:“我在想,抓我的人是谁。应该不是刚出京时遇上的那拨人。那拨人直接想要我的命,但今晚的人却是只想把我掳了去。上次那拨人有可能是京城派出来的,所以才会在京郊我跟大表侄你遇袭,后来一路上都没有再遇上。而今晚的人,我想有可能是你在春娇阁宴请的那些人派的,之所以不杀我,大概是想拿我跟大表侄做交易吧。大表侄在引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引开你。”
烘干了头发,太子殿下继而帮小国舅上药,药膏抹在脸上不消片刻便开始消肿。他循循善诱道:“嗯,你推测得很有道理。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些什么?”
官小国舅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也就任由太子殿下靠近给自己上药,她想了一会儿又道:“他们官官相护你也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们那些人里那个不起眼的外地来的监察官有些问题。”
太子殿下眉毛一扬:“哪个?”
“就是搂着花魁的那个呀。”官小国舅道,“在场的应该是矿司的官儿最大吧,就那个让我给他添酒的老奸巨猾的,可搂着花魁的那个甚少说话但矿司有些惧他,不然花魁是春娇阁里最漂亮的姑娘矿司理应先选姑娘作陪干嘛要把花魁让给那个监察官搂。”
太子殿下了然地勾唇笑了笑,道:“那个监察官是南方调过来的。”他抬眸,看着少女明亮澄澈的眼睛,少女慌慌地眼珠乱转,最后索性低下头去。他轻轻地问,“还有呢,有没有想别的?”
官向玉摇头。嘴上不说,但是她有想,那个时候她一直想着,太子殿下兴许还在春娇阁抱着别的女子,喝着别的女子喂过来的酒。她有想,能够快点逃回来,去春娇阁看看。
少女默默地爬上床,裹着被子往里,安静道:“大表侄,我觉得我们这样不怎么好,你还是、你还是再去要一间房吧。”
太子殿下,闻言,身体已经躺了下来,嗓音里带着淡淡的疲惫,道:“那万一我走了你再遇到有人劫持怎么办?”
“没、没事啊。”
他侧身看着她背对着自己,有些无奈道:“方才我抱你回来时,你的左边衣裳都被磨破了,该是从马车里摔了下来。你现在这般侧身躺着,压着伤口不疼吗?”
半晌,官向玉纠正道:“不是摔下来,是我自己跳下来的。”
瑟缩着的小小人儿,带着一股韧劲儿,如何能不让人巴不得放在手心里呵着宠着。太子殿下不顾她的反对,强行把她捞了过来,见她正紧紧咬着唇,想必是忍着痛。
“傻瓜。”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深吸了两口气蹭过去,紧紧结实地环住了太子殿下的腰,随即又恋恋不舍地松开,往后缩开了两寸,保持安全距离。
殿下好笑地道:“我说过,回来就告诉你,关于你的师父。”顿了顿又道,“他是有……”
“你不要说了”,小国舅打断他,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小声如蚊,“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太子殿下脸色僵住了,良久问道:“官靖离,我在你身边,你还在害怕什么?”
官向玉闭着眼睛佯装熟睡,眼睫忽而颤了颤,辩驳道:“我没有害怕……”她害怕,心中害怕得不得了。害怕她师父的身份真如自己所料,可是内心里同样又隐隐腾起一股期盼和渴望,她不希望她的师父是别的什么人。
太子殿下没有再说话,只闷闷咳了两声。他方才被陌生的胡人男子打了一掌,虽说不是重伤但也马虎不得,再加上现在突然心绪变得郁结他更加是不顺畅,咳了两声以后怎知就停不下来了,连连咳嗽。
官向玉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睁开眼来看他,却见他脸色都有些白了,一下子慌乱无主哪里还顾得上纠结矛盾,蹭地爬起来便一个劲儿地摇晃太子殿下,急道:“你怎么了呀?是不是一下子吸岔了气缓不过来呀?”
太子殿下勉勉强强道:“我受伤了。”
官向玉急得快要哭出来,双手在殿下浑身上下摩挲,想找到那伤口,问:“哪里?哪里受伤了呀?你怎么不早说?现在你告诉我怎么办啊?”
太子殿下搂过她的腰,用力地将她整个人压了下来贴在自己身上,深深浅浅地呼吸着,立马就顺畅了些。感受着怀中人僵硬着不动,他认真道:“只要你莫气我,我才能很快好。”
官向玉水汪汪地瞪着他:“大表侄你骗人。”
太子殿下继续认真:“我没骗你,我真的受伤了,是你突然半路跑出来,我为你挨了那个人一掌。”
官小国舅乖乖地依偎着,头埋进他的怀中,不吭声。
殿下满意地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扶着她薄薄的肩膀,道:“乖,让我给你身上的擦伤上药吧。”
官小国舅闷闷地摇头。
太子殿下又咳嗽了起来,难受道:“生气内伤就痛,操心内伤也开始痛了。”
官小国舅实在是听不得他连连咳嗽,颤了颤肩膀道:“擦、擦药……但你不许多看。”
“嗯。”
最后索性少女趴在太子殿下的身上挪也没挪一下,手捂住了殿下的双眼。殿下手指缓缓伸过来解了她的里衣,露出了左肩以及左边往下的身子,她只着了肚兜紧紧贴着他,这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太子殿下手臂伸到床边摸来药瓶,指腹抠了药膏,摸索着擦药。但凡指腹下有不光滑的触感,他都极为小心地揉擦着。有时候弄痛了官向玉,她尽量咬着唇不吭声,脑袋埋在他颈窝处频频细细地抽声喘着,让人又心疼又难忍。
她软软可怜地问着太子殿下:“大表侄……你知道、我师父是怎么想的吗?明明他知道有辈分横在哪里,不可能被接受,他为什么还要让我以身相许?”
屋中烛火摇曳了一室光华,他那一勾唇浅笑,举世无双。太子殿下道:“他自律二十几年,唯独这一件事情没能把持住。我也不知道为何,许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抹完了药,殿下帮她把衣裳穿上,移开她覆着他双眼的手,包裹在手心里,“他正在努力,给你一份独一无二的,他的真心。你可要?”
官向玉又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始终没有回答。
大周国的皇宫境内,这些日康顺帝后宫添了不少新人,他频繁游走于后宫不知节制,与官皇后的那段佳话渐渐淡了下去凝成了冰点,谁都小心着不敢多论一句是非。
官皇后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几乎不会走出昭德宫的大门,得闲时都是在逗弄小皇子玩耍。她是一个强势的人,从不会在旁人面前多露出一分软弱,这个皇后她也当得十分称职。
康顺帝许多日未曾去看官皇后,官皇后往日眉眼间的神采都渐渐化作一汪死寂。
后来,听说康顺帝在一位妃嫔的宫里,操劳过度而晕厥。太医诊治的结果是,浊精带血,身亏体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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