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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俺独狼素来独来独往,连自家弟兄都不用,还用你们搭手?呵呵,把人请出来,两清!”吴毅要的就这局,有啥不好说的?说话间,迎着周德财故作冷峻的目光,一副坦荡无畏的神情。这令一向自以为定力过人的周德财,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愣愣地移开视线。八面玲珑的秦家,面子自然比一般老财来得大些。赵司文这样的伪军排长,顶多也就是趁机来混吃混喝、混烟泡的角儿。听秦家下人说村口来个长官找,带着手下屁颠颠跑来。看看张屠夫的德行,什么都清楚了。不过,他倒面不改色,甚至笑吟吟地跟一些熟人打招呼。周德财这样的人精,当然免不了悄悄拉些说得起话的场面人物“见证”。“四方乡邻做个见证,他坐山虎设局害俺独狼亲人,今儿个做个了断。无关秦家、众乡邻甚事……赵司文,你们仨是一起上,还是挨个来?呵呵,刀枪随你选!”卖膏药的见多了,吴毅学着抱抱拳、哄场子还是会的。至于来些什么“人物”,不必区分——要的就是浑水好摸鱼,管你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是独狼?哪条道上混的?面生得很嘛!哼,俺赵司文跟你往日有冤,还是近日有仇?你把俺那些弟兄咋的啦?”赵司文一贯为匪,又久处军伍,不至于看不出这么身不伦不类的“军装”有问题。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那些外出找食的部下,恐怕有点棘手。“对,俺就是独狼,先跑口外,现从军领兵。你设局卖枪弹,杀害俺兄弟,还有酸枣沟秦二赖等人。别说俺欺负你,兵在山坡呆着,俺们之间的帐,不用他们插手!你那些龟孙子,赶明儿俺自会送承德交办!呵呵,今儿个俺得先办了你们仨!”吴毅取下肩上步枪,卡上刺刀,挑衅地晃了晃。“哦?那赵某可得罪啦!弟兄们,上!”赵司文觉得,跟在身边的俩心腹,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悍角色,对付这么个憨人绝不成问题,托大地准备袖手旁观。而且,还算周正的方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猾冷笑。心里盘算:“就算你独狼功夫了得,逃得过俺瞅空一枪?天底下还有这种动不动以为自己是侠客的蠢货!天桥卖膏药的吧?这号人还没死绝,真是稀奇……”杀死这个“独狼”,就不怕外头那些兵报复?赵司文那精明的脑瓜子,早就算计好了:拉秦家,还有那些带兵、带枪宾客下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赵司文那一高一矮两跟班轻蔑一笑,甩枪在手,背靠背挥枪挑战。都二对一了,还用得着用此手段?足见其凶狠狡诈!吴毅心知对方这样的组合厉害所在,有意绕外围快速一转身形,那俩伪军果真立即跟着转动。当吴毅探身虚晃一枪的时候,迎过来的不是对面的刺刀,而是另一把,正面的收枪待势找空挡!这样的配合,果然毒辣、阴险!连续快速换位多次,几乎没有什么破绽。围观者都在手心捏了把冷汗,均暗想:难怪赵司文有恃无恐,看来今天这独狼栽定了!几个富有正义感的庄丁,悄悄地挪动脚步,想要趁人不注意,偷偷帮点忙,至少不让这个肯为死难村民秦二赖出头的磊落汉子受伤害。只是,早有戒备的周管家,老眼一横,制止这样的行动。令庄丁们悻悻不已,却只能是把心提到嗓子眼,期盼这位挺仗义的独狼不要落败了好。“呵呵,跟老子玩这手!还欠火候!”吴毅暴退一步,摘刺刀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伪军二人组合甩去。趁对方正面高个子挥枪格挡的机会,大跨步举枪一个突刺戳过去。背后那个矮个子一点也不慌张,迅速转身劈刺过来。格开当飞刀使的刺刀,高个子借势转枪,猛地挥起枪托砸过来。他们曾二人合力,把两个班伪军打得卧了半个月床,还怕这么点小伎俩?俩伪军确是拼刺高手,且配合稔熟。他们下足死劲劈刺出的刺刀、抡出的枪托,稳准狠!若是遇着正常对手,恐怕当场让刺刀来猛扎,再被枪托狠砸,落得个漂亮流水程序制作的凄惨透心凉。可问题是,吴毅秃着枪口突刺,只是花头!借着突刺之势,快速躬身大步侧跨。跨出的步子大角度偏向一旁,而不是常人预测的正面。同时双手甩枪换位,握住枪口准星部位,把步枪当铁棍横扫二人下盘。倆伪军明明看清,这大块头独狼傻傻地欺身近前,以为自己二人默契配合的出彩一刻,必将毫无意外地再次倾倒看客。哪知对方却突然矮了一大截,转而似乎失去踪影。刺刀、枪托先后落空,还来不及收势回防,已发现一道暗影快速、贴地扫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骨骼断裂的脆响便已传来。钻心疼痛提醒他们:着道啦!原本收势不住,身躯就已有些倾斜,这时齐齐来个恶狗扑食,轰然栽向地面昏死过去。玩命,玩的就个速度!看清俩伪军是如何载倒的,没几个!当看清结局后,现场爆发一阵发自内心的喝彩声。与此同时,突兀两声枪响,令暴热的场面突然死寂、凝固。两声枪响,一声由独狼先生出品。一个侧跨步甩开步枪的同时,拔了腰间驳壳枪在手,对准正伸手抬枪的赵司文就是一枪。另一枪的制造者没有露面,目标也是赵司文。除了两个枪手自己,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两枪皆是独狼牌。甚至是胸口、脑袋各中一枪的赵司文本人,可能都这么认为。倒地后翻着死鱼眼,还是直勾勾地望向这边。扩散的瞳孔,映出他的俩心腹和张屠夫,挨个被驳壳枪开瓢,赶往地域路上不寂寞!“长官,您的事情已了,请问还需俺们秦家做些啥吗?”这“几乎”之外的周管家,眯着眼冷冷地说,带着明显的逐客意味。看着独狼先生毫不客气地收走地上的枪支,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肆搜刮死人身上的钱物,确实不是可爱之人!“周管家,多谢喽!劳烦您将这些钱,给死难者家属分分,要是不够他们生活……“呵呵,死了十多个啊!还请秦家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多少贴补些。另外给俺一匹牲口,俺得将俺表弟,还有跟班的仆人带回去……”赵司文这帮伪军,此行可能不止做了一单“生意”,可说是挺阔绰!除了几根手指粗的金条、两大包烟土、百来块银元,还有日元、伪满币、朝鲜币、法币不少。粗粗估算,绝对翻倍超过那些“买枪钱”,安抚受害者眷属正合适。“长官仁爱,日后必将有好报!”周德财拱着手,眉目间闪过一丝诧异。恭维罢,转头喊:“顺子,给长官牵匹马来,你顺便送送长官……”“好咧!”顺子应答着,贴近周德财,听着嘀咕频频点头,麻利利地跑向村里。周德财交待罢,却丝毫客气也不再。一边忙着招呼宾客,一边布置庄丁分头处理死尸和去茶树沟,把独狼“长官”凉一边。还是那些村民、庄丁有人情味,争相过来客套,否则还真是没面子唉!还来不及回答罢大家七嘴八舌的问题,那个叫顺子的骑了匹健硕的黑马,一路奔来。马背上光溜溜的,没有鞍子。“顺子兄弟,好骑术!”吴毅由衷赞叹。“长官见笑,俺旁的不会,就是打小好摆弄马匹,习惯咧……”顺子跳下马背,帮着把枪支驮上,拽着缰绳朝村外走。“呵,刚才赵司文脑袋那一枪,你打的吧?”看看离村口远了,吴毅轻声问。“管家让打的。他说只要姓赵的趁您不备掏枪,就给他来一下。“嘿,长官,您真好身手,动作可真快……“一转身一甩手,那么大一步跨过去,挥手又是一家伙,弯腰还拔枪……“俺还以为您来不及掏枪呢!您以前认识管家吧?俺总觉得是这样……“您在少帅队伍上干过对吧?管家也是……“你们咋不叙叙呢?”顺子善谈,话够多,问题也多,比划着说个不停。“顺子,管家这么做,不是认识俺。他怕俺出事,山坡上的兵要发狂……“还有啊,管家信任你,你可不兴把放枪的事说给旁人知道,哪怕是你爹娘。懂不?“要不然你、周管家、秦家上下,甚至酸枣沟都有祸事。”虽然一时间还摸不透周德财的底,但有些事还是别过早结论的好。所谓抗战斗争复杂,正是复杂在咱们民族自己的各类心态、作为上。非黑即白地区分社会各阶层人士,难免有偏颇。“嘿嘿,长官您放心,俺平日很少说话,也就跟您话多!您的意思,跟俺家老爷、管家说的一样:心照不宣!对吧?”看着单纯的顺子,居然狡黠一笑。随后从肩上取下褡裢递过来,还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个点钞动作。吴毅接过褡裢,觉得沉甸甸的,却不像是钞票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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