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饥饿森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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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意外，夜半时分，小乐被饿醒了。

做没做梦不知道，反正当他睁开眼之后，茫然了老大一会儿，才悄悄地站起来。

月光清幽，静照人间。周围都是些参天大树，像一个个高大的幽灵一样守着自己的默默无言。虽然已经时属深秋，地上也开始有了堆积的落叶，但这时这里的树木仍旧是一身披挂，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撒落在地上，树影斑驳，天空暗黑。

白日里遭受了重创的火牛们，此刻正趴在地上休憩。年老的和幼小的趴在队形中间，雌性们在外，雄性们则是在最外，一头头闭着眼睛，口鼻里发出重浊的喘息，有些没睡着的正忙着嘚吧嘚地反刍。火牛群中，偶尔还会传出一两声短促的牛噑，似乎是某个家伙在梦里呓语。两头雄性火牛则是在不远处，一南一北各自警戒。

饥饿揪心，肚腹里满是没着没落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以前在东护城，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但总体上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挨饿就成了必修课，至于半夜被饿醒也就比家常便饭更家常便饭。那时候，饿醒了经常自己哄骗自己，在想象中画饼充饥，可是每次却都发现不仅不管用，反而饿得更厉害了。那时候就想，什么时候能够顿顿吃饱衣食无忧呢？他那时候甚至天真地以为，皇宫里的皇帝每顿饭都左手大饼，右手馒头，就着白米饭慷慨激昂，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现在，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找了回来，不能在这样干等着了，因为这种饥饿不像饿了一顿两顿的那种饥饿，这是一种至少三天没吃饭的身体虚弱和肠胃灼烧。

必须要找点吃的了！

而要找吃的，首先就要离开火牛群，在这个素食群里，自己这个异类不被饿死，也会被这些聪明的家伙给踩死，吃肉的和吃草的永远不可能在餐桌上成为朋友。

去哪里？不知道，森林广阔，万物繁盛，就随缘吧！缘去缘来，缘始缘终，自有造化，不必萦心挂怀，当务之急是填报肚子，活下去。

小乐没想那么多，人饿极了的话也没气力去多想，平时不敢干的事这时也都有了正义的属性和无畏的勇敢，就像是老虎，也是肚子没食的老虎最厉害，最无可阻挡。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说一句：饥饿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智慧和力量的来源。

小乐悄么蔫地就要走，可是哪有那么容易，这里还站着两头雄性火牛为种群卫戍呢，甚至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南边的那头火牛就已经察觉了他的异动，一直用眼睛的余光扫着他。或许，在这头火牛的心里，也一直纳闷，自己的种群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个玩意，不能吃不能喝，两只脚走路，什么东西啊！

所以，小乐并不是转身撒丫子，化作一溜烟跑走，那是找死！他见自己被火牛发现干脆就盯着火牛，脸上也并不去笑啊什么的，那也得火牛看得懂啊！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面对着火牛一步一步慢慢后退，用行动告诉火牛自己没有恶意只是想要离开。估计，那火牛见他并无敌意，也就不管他了，爱哪去哪儿去吧，谁稀的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