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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志他们路过宫支书家的时候,余哥直接跑到宫支书家,德志心里很不舒服,余哥做事怎么不和同事商量呢,太主观了吧!
宫支书在家,昨天他也累了一天,今天在家休息,顺便带带孙子,他的堂客到坡上做事去了。他家的坡地离他家的房子很近,家里说话,坡上都听得到。
他家也远离公路,山下的汽车喇叭或鸣笛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
余哥说:“宫书记,好久没见,十分想念!”
宫支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我又不是你情人,想我干什么?”
余哥说:“瞎说,我哪里有情人,别败坏我名声啊!”
宫支书说:“你还知道名声啊?我又没说你有情人,我说我不是你情人,想念我做什么?你看看,不打自招了吧,你肯定有情人了。”
余哥说:“没有,没有。我长得黑,又老了,又没钱。人既老又穷,哪个女人愿意当我的情人呢?”
宫支书说:“有倒贴钱的富婆啊。”
他俩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德志不插嘴,只觉得余哥的言语,根本不像基督徒。但是,德志自己也不好反驳,难怪宫支书对信仰十分反感呢。
村里的确有不少信主的,可是,他们有病不吃药,不打针,不看医生,只是凭着信心祷告。对人是这样,对家畜也是这样,结果有的就耽误了治疗,造成终生的遗憾。
还有,在家里挂了十字架的锦旗,天天去拜,出门拜一次,进门拜一次,却总和邻居吵架,骂人,偷东西,很是让人头痛。
他们的组织上面有高一级的领导过来,平信徒管吃管喝管住,走的时候,他们还拿平信徒家里的腊肉或者其他东西。不看《圣经》,而是拿着上面来人送的手抄本,祷告也不是按照《圣经》上面说的来祷告,而是将他们篡改的祷告词拿来教平信徒祷告。
他们来了,平信徒就要遭殃了。贴钱贴物不说,还被教唆着不听村干部的话,这个让宫支书、贾次山和贾新意头痛不已。
德志明白这些事之后,也慢慢体会到宫支书的心情。可是,德志也隐隐感到,村里有异端,那正规的宗教在哪里呢?像余哥这样的信徒让宫支书怎样看呢?
这个问题不是小问题,而是关乎正确宗教崇拜的问题。宫支书也是有信仰的,他信的马克思主义,虽说他也不认识马克思,可是他就是信没有神,信物质,信现实的东西,眼见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德志清楚,基金会在村里实施项目,是真实的,是可见的,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宫支书即便不承认信仰,也得承认他们实际得到的好处。
余哥其实想缓和气氛,想和村干部打成一片,但是,他的作法,只会让村干部小看,觉得这样做实际上在否定自己的信仰,而是承认了村干的马克思主义。
余哥没有站稳自己的立场,结果被宫支书拉过去,而这边又说自己是基督徒,在这样的矛盾处境中,艰难度日,其实也很可怜。
余哥说:“马上要验收了,我来,是想看看村里的项目进展咋样,看能不能交卷?合不合格?”
宫支书说:“没问题,合格合格。我说行,一定行。您就放心吧。”
余哥说:“您办事我放心啊。”
德志很熟悉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说过,或者在哪儿看到过。
德志说:“宫支书,大水池里面清洗过了没有?”
宫支书说:“还没有。”
德志问:“那您打算什么时候洗呢?”
宫支书说:“现在大家都在用水了,我想等验收前再洗。现在洗,肯定影响大家正常吃水。”
“水池建好后,洗过没有?”余哥问道。
宫支书说:“来不及洗,大家都迫切需要水,就直接用了。”
德志说:“那也太不卫生了吧。”
宫支书说:“没关系。我们开会说了这事,先不要喝这水,用来洗可以,等过一段时间稳定后,水干净了,再喝。喝,也是烧开了才喝。冬天可以直接喝冷水。”
余哥问:“为什么冬天可以喝凉水?”
宫支书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啊。祖祖辈辈都喝,不是我们这一代才开始喝的。”
德志心想,冬天可能气温低,虫子都冻死了,细菌也少,喝凉水没问题。这里的水,是真的山泉水,从石头缝儿里出来的,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多少层的过滤,肯定干净。倒是德志所在的家乡城市,人太多了,吃江河里的水,放了消毒粉,就不知道消毒得彻不彻底,就送给千家万户饮用,那里的水才不安全、不卫生呢。
德志庆幸自己这些年在山区度过,可以减少水的毒害,起码可以喝到比较纯净水。另外,空气也新鲜,起码没有受到污染。德志挺感恩,虽然也有苦闷,不知道下一刻自己的命运会否发生改变。但是目前,现实一点,中国还是讲关系的国度。
德志的苦闷,不仅体现在这方面,更重要的是,读书无用论的盛行。特别是在这个机构,表现尤为明显。不知道啊,不知道,领导的心思怎么了,到底想让下属怎么办,是追求进步还是追求颓废?
追求进步,机构就有希望;追求颓废,机构的死期不远。
德志不是正规大学的学生,在高考的时候失利,以后的命运就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德志也庆幸早点进入社会,这样的带来的好处,比较其他的好处来,要好得多。
战争是在战争中学到的,在课堂上,永远不可能学会战争。纸上谈兵的故事,结局是牺牲很多热血男儿。
德志提出,既然余哥来了,就去水池处看一看,这个项目的主要部分就是水池和水管,水管埋在土里看不见,能见的就是水池,如果水池修建的不好,那就证明这个项目是不完美的,或者说是失败的。
余哥接纳了德志的说法,刚好,宫支书也想带着孙子去转转,这小家伙很不老实。据宫夫人介绍,他们去坡上种地的时候,担心小家伙从坡上滚下来,就不带他到坡上去,而是把他像小狗那样栓在桌子腿上,小家伙跑不远,在屋里转来转去,就是出不了屋子。这样做的好处,可以保证小家伙的人身安全。
其实,在宫支书家院坝下面,就又是陡坡了,万一从那陡坡滚下去,也是非常危险的。
宫支书的大儿子和儿媳妇都要上班,孩子放在爷爷奶奶家,应该很放心。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家长都视为珍宝。
三人带着个孩子来到水池。底下的闸阀是铸铁的,余哥看了直皱眉,问:“怎么用铸铁的闸阀呢?”
宫支书说:“是常剑站长拿来的,还挺贵。”
德志明白了,常剑拿着水厂的旧配件,卖给了村里,从中捞一笔,真是雁过拔毛啊。现在的闸阀都是塑胶的,铸铁的闸阀因为好生锈,早就淘汰不用了。
余哥说:“常剑站长也真是的,拿淘汰的东西来。”
宫支书说:“是你答应的。”
余哥说:“是吗?”
宫支书说:“是啊,有一回,常剑在我家吃饭,你也在场。姚先生没来,你表态的啊。”
余哥拍了拍脑袋,扭了扭身体,说:“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德志心想,你装吧,装下去,只要不怕良心受到谴责,不担心捐款人找你麻烦,就继续装下去吧。
水池上面没有建拦水坝。
余哥说:“按照捐款人的要求,应该建拦水坝的,下雨的污水就不会流进水池了,不做的话,水池里的水肯定要受到污染。这个肯定不符合要求。”
宫支书说:“我去安排。”
德志问:“什么时候能做好呢?”
宫支书说:“这个不好说,我尽量安排吧。”
余哥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就没意思了。这个项目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是被动的,最大的根源在于前后两个项目操作手法不一。
第一年在坪村和白泉村实施项目,钱归县民委管,基金会工作人员只监督,不插手,至于钱怎么用,还是一抹黑。
第二个项目,情况逆转,钱归工作人员管,这是个敏感问题,钱到不了村里,只有物资,现在动不动都要用钱,自己手里没有,还是不方便。上次闹过一次,村里也知道了基金会的制度严格,至少对外是比较严格的,领教了尹懋的不好惹,就没打算再想基金会的钱。
倒是还有物资在仓库里,可以想办法变点钱,但是又怕群众举报,这个左右为难。因此,宫支书就放权给贾新意,让他见机行事。
还有,德志曾多次给宫支书说过,要求在水池表面覆盖土壤,然后可以种植一些南瓜等植物,用来保护水池,避免太阳的曝晒,以及冰冻,这样做,可以让水池里的水更好喝。但是,宫支书还是迟迟未动,原因还是在于没有钱,村里的账上没有钱,有一点钱也想办法分了。
宫支书的小儿子当兵,上军校,提干,都需要花大量的钱,贾次山的儿子离婚了,媳妇也拿走了许多钱,贾新意的儿子结婚了,更需要钱,钱不咬手,个个都想要。集体瘦了,个人却肥了。真正要用钱,办集体的事的时候,却无钱可用,干着急,傻了眼。
宫支书说:“现在离开钱难办事。我尽量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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