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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哀求每一个经过的人,抓住他们的袍角衣袖,跪下苦苦哀求。他的眼神灰败,神情卑微,痛哭流涕……但他胳膊上挂着一长串木牌,证明他杀敌及其勇猛、此战多有斩获!
普通士兵有可能被忽视,但一个战功彪炳的士兵绝不会被漠视。即使医师忽视,来往的军官也不会。如果自己的战友不得救治、哭成泪人,只怕这帐篷早被烧了!
“勇者阁下!”经过的人当中,有个军官认出了汤森,毫不犹豫的对他使用了新称呼:“第七救护队向您致敬!”
汤森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脸色,只是把沉默的目光向哭喊声已经沙哑的那个男子转去——这时汤森发现,他身上所穿的,并不是银涛城守军的制式军服。
“勇者阁下,这个哭喊的战士,他是反戈部队中的一员。他的确是我们的战友。听说干得非常棒。”军官介绍说:“他没有受伤,我们绝不会亏待自己人。”
“他怀里抱着的人,是我们的敌人。他声称那是他儿子。勇者阁下,您知道的,那个被他抱着的人,是我们敌人……”救护队军官踌躇了一下:“等着我们救治的伤员很多,每时每刻我们都有伤员死去,我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敌人身上。”
“你们救救他、他是个好小伙子啊!我这种混蛋都醒悟了,为什么他不行啊!?真的,你们救救他啊!”
汤森看着这位疲惫的军官,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件事好像不大,但他解决不了,除非时间倒流,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解决不了!
所以汤森只能拍拍军官的肩膀,不发一言,转身离开。他离开的脚步很沉重,因为他知道那人怀里的年轻人刚刚咽气。果然,他身后传出更加悲苦的吼声。
“就差一步!就只差一步啊!”那个声带已经嘶哑的男人吼叫着:“我儿子听过银色诗篇、我给他念过很多次的!啊——只差一步他就醒悟了!”
“为什么?我们住在几千里外,为什么要到银涛城打仗?为什么我儿子要死在离家几千里外的地方?为什么你们不肯救他?啊——他为什么要死啊!?”
汤森早以为自己的心肠硬到极点,不可能轻易被什么东西打动。但此时此刻,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中年土著,却用吼叫声击碎了汤森的防御,让他战栗——中年人涕泪纵横、声嘶力竭,这种既无助又无解的悲痛,非常沉重,非常折磨人。
汤森不敢去看,甚至不敢再待下去,他走出救治所,找了个僻静的通道,想平息一下心绪。没想到深呼吸刚做完,迎面就过来一支怪异的队伍。
新近队列里的人千奇百怪,这些家伙大概有五十多个,高矮胖瘦不说了,两个头三条腿四只手的都有,还都穿得人模狗样……旁边有些士兵跟着,言行之间很不客气。
俘虏,挺高级的俘虏。在战后的压抑氛围中,他们走得还算神态自若。
这就是战时在旗阵下耀武扬威的联军各势力高层,另外还有些高级将领。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跟汤森认识,全是点头之交——还别说,俘虏里真有人冲汤森招手问好,还叫他“勇者阁下”。
“带到那去?”汤森站在路边,眼神很柔和,这句问话也显得很随便。
汤森随便问,并不代表别人可以随便回答。只见队伍后面跑来个军官,在汤森面前停下,一丝不苟的立正行礼、然后大声回答:“回禀勇者阁下——我队受命押俘虏回城,交由执事厅审问!”
“审问?”汤森脸上释然:“啊,明白了。”
“仗打完了,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汤森从最贴身的衣服夹缝里摸出半根烟草,这根烟还是他战前塞进去的,现在已经变得皱巴巴。军官连忙把递上新的,汤森微笑摇头:“别浪费。”
远处的俘虏交头接耳,有些“赎金”、“价格”、“规矩”之类的话语随风飘来。军官保持着立正姿势,心中却在猜想:难道勇者殿下要想释放几个俘虏?勇者殿下的联军身份大家都知道,把关系比较好的人释放了也很正常。而且,被称为“殿下”的勇者,无疑拥有这种权力。
“仗,我们已经赢了,无需审问不上不下的人。”在军官的种种猜疑里,汤森慢条斯理的撸直了烟,接着就点上了:“小消息我们用不上,大消息他们不知道。”
“果然要放人。”军官开始考虑各种程序了……要放人的话,得让以勇者阁下亲自辨认。只拿几个名字去办,多半会发生冒名顶替的事。
军官等待着。
“都……”汤森呼出口辛辣的烟,和和气气的说:“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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