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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
龙荒冬往时时雪,兔苑春归处处花。
上下一行如骨肉,几人身死掩黄沙。
自此之后,辽主耶律德光这才允许石敬瑭不必称臣,称“儿皇帝”即可,就如家人之礼,也就是说,大辽不再将中国当作大辽的臣属国看了。石敬瑭大为感激,对耶律德光更加恭谨,辽国每有使者到大梁,石敬瑭总是先在别殿行参拜大礼后,再到正殿行正式国礼。而晋国使者到辽国,辽国人却骄狂倨傲,常常出言不逊,就如训斥儿孙一般。使者每每回朝,朝野之人,皆认为是奇耻大辱,但石敬瑭却丝毫不以为意。
礼仪上如此倒在其次,最让朝廷难以负担的是每年要向辽国运送金帛三十万,而且,每逢吉、凶之事,还必须另行前往庆贺、吊唁,逢年过节也必须赠送财物、珍玩,何况述律太后、元帅太子、伟王、南、北二王、韩延徽、赵延寿等诸大臣也都需要馈赠,而此时朝廷的收入来源却只有几个县的租赋,可想而知,京畿百姓是怎样的艰困了,就连朝廷大臣、宿卫军士也常常得不到俸禄、饷银。即便如此,辽国仍不满足,稍不如意,即遣使责备,石敬瑭只能是卑辞谢罪、唯唯诺诺。
石敬瑭为牵制南唐,又封闵王王昶为国王,准其建国,以太常卿卢损为册礼使。其实,王昶早就自立为帝了,根本就不领石敬瑭的情,回说自己已经称帝,不需要晋国册封,更不需派遣使者。石敬瑭大为难堪,但却并没有召回已经上路的卢损。
卢损到达福州后,闽主王昶竟然称病不见,只是让其弟王继恭主持召见,然后又遣中书舍人刘乙前往驿馆慰劳。刘乙身着华丽的衣冠,带着大队僮仆前往,场面颇为壮观。然而,过了没几天,卢损偶然在街上遇见刘乙,却见刘乙穿着布衣芒鞋,甚是寒酸,卢损大奇,问道:“阁下乃凤阁舍人,为何如此这般模样?”刘乙大感羞愧,一时无语应对,竟假装没有听见,双手掩面而去了。卢损不知道,由于闽主王昶经常大兴土木,致使朝廷用度严重不足,就连朝臣俸禄也经常拖欠,这才使得闽国朝臣生活拮据,甚至于连购买衣粮的钱都不足。王昶听说后,却认为卢损是在故意羞辱他的大臣,特意将其召至大殿,对他好一阵讥讽羞辱。
闽主如此不礼卢损,闽国朝野大有看法,士人林省邹密对卢损言道:“我主不事其君,不爱其亲,不恤其民,不敬其神,不睦其邻,不礼其宾,如此焉能长久?”卢损虽也有同感,但却没有言语,便匆匆告辞而去了。
卢损北返后,陈守元对王昶言道,螺峰常有白龙在夜间出没。王昶信以为真,竟特意命陈守元在螺峰修建白龙寺,陈守元则趁机大肆收刮民财。
王昶见库藏空竭,入不敷出,大为烦恼,便问吏部侍郎、判三司候官蔡守蒙道:“听说有司任用官吏皆收受贿赂,可有此事?”
蔡守蒙以为他要追究此事,敷衍道:“浮言不可全信。”
王昶道:“此事朕早就知道了,你也不用隐瞒。既然他们拿着朕的官位敛财,为何朕不自己去做呢?怎可便宜了他们?朕想将此事全权委托爱卿,不过,爱卿应该尽量择贤授任,至于那些才能不足者、冒名顶替者,你也不要拒绝,可以让他们多缴些钱财,献于宫中。”
蔡守蒙一听此言,大为惊愕:这不是明着让他卖官吗?他素来廉洁,在福州颇有清名,怎可行此自毁名声之事呢?故而,连声说道:“不可,不可,臣不敢遵旨”。
王昶勃然大怒,呵斥道:“你难道想抗旨吗?你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名,难道就不考虑君父的难处吗?既然如此,朕留你又有何用?”说罢,就要让刀斧手把他拉出去砍了。
蔡守蒙大惧,只好答应下来——自此,闽国任用官吏便仅以出钱多少而论了。王昶甚至还制作了一些空着姓名的堂牒,让医官陈究外出偷着去官。至于税收更是名目繁杂,就连水果、蔬菜、牛、羊、鸡、猪,都要重征税赋。如此一来,福建百姓就更加苦不堪言了。
王昶有两位叔父,一位是前建州刺史王延武,一位是户部尚书王延望,二人甚有才名,但王昶对二人却一直心怀疑忌。巫师林兴与王延武有仇,便假借鬼神之语对王昶说道:“九天玄女娘娘昨晚给小人托梦,说延武、延望两位皇叔将会叛乱。”王昶闻听此言,也不遣人不考察,即让林兴率领兵士将两位皇叔的府第围了起来。王延武、王延望安坐家中,祸从天降,糊里糊涂地就被杀掉了。二人之子也没逃过此劫,也都被林兴一并斩杀了。
王昶又依照陈守元之言,在宫中修建了一座三清殿,竟动用了数千斤黄金铸造宝皇大帝、天尊、老君塑像。三清殿建成后,王昶便昼夜焚香祷祀,祈求神丹,大小政务,则全都由林兴以宝皇的名义进行决断。禁军六军统帅建王王继严深得士卒之心,也引起了王昶的猜忌,被罢免了兵权,更名为王继裕,六军则改由王昶之弟王继镛统帅。
林兴大权在握,就有些忘乎所以了,甚至于连闽主王昶都敢欺瞒,王昶很快就察觉了,一怒之下,就将他赶出了福州,流放到了泉州。
王延钧为闽主时,曾以闽太祖王审知的元从亲兵为班底,建置了拱宸、控鹤两都宿卫军,王昶此时又招募了二千壮士作为自己的心腹,取名为宸卫都,其俸禄、奖赐却比拱宸、控鹤二都优厚得多,便有人对王昶说拱宸、控鹤二都将士有怨言,可能会作乱。王昶大惧,就想将二都调往漳、泉二州,二都将士听说后,大为愤怒。拱宸、控鹤二都军使朱文进、连重遇更不让王昶放心,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除掉二将。于是,王昶便经常故意找茬辱骂二人,想激二人生怒,逼二人反驳,然后再把二人杀了。朱、连二人对王昶虽然心中怨恨,但表面上却小心翼翼、异常恭谨,任凭王昶如何辱骂,二人一直是唯唯诺诺,低声赔罪,王昶一时还真找不出理由处置二人。
王昶喜欢让宗室子弟、朝中大臣陪着他作长夜之饮,动不动就强迫群臣饮酒,而且还不准醉酒退席,谁要是醉了,便令左右搜寻谁的过失,然后予以惩处。因此,朝中大臣、王氏宗亲人人都怕入宫陪宴,有些大臣则整天带着醒酒的良药,没事就习练酒量。王昶的堂弟王继隆有次喝醉了,言语之间就有些失礼之处,王昶竟连他也当场斩杀了。
此事外人看上去是王昶借酒胡闹,其实,王昶是故意为之,因为他最为猜忌的就是王氏宗室亲属,生怕这些人会谋夺他的皇位,故而才制造借口诛杀其叔父、兄弟。他自认为,假借酒醉杀人不但简单可行,而且容易掩人耳目。王昶叔父王延曦不但官居左仆射、同平章事,而且颇有人望,这自然更让王昶放心不下了,故而一直在寻机除掉他,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王延曦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为了避祸,只好假装疯癫,在家养病,整日里足不出户。即便如此,王昶仍不放心,特地赐给王延曦一套道士服装,将他赶到了武夷山中。过了不久,王昶又改变主意了,认为王延曦在外更不利于他,竟又遣人把他召回了福州,软禁在家中。
陈守元对王昶言道:“宫中将有灾祸,陛下不宜居于宫中。”王昶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听从了陈守元的,从北宫迁到了长春宫居住。说来也巧,王昶迁到长春宫的第三天,北宫果然发生了大火,而且火势极为罕见,整整烧了两天两夜,整个北宫数百座殿阁几乎被焚烧殆尽,霎时就成了一片灰烬。自此,王昶对陈守元就更加信重了,对其奉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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