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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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抓紧时间直上三楼。有不少房间的门都敞开着，里面的老人看见有生人走过也不意外，早已习惯探望的人来来往往了。于是马晓南和肖易明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走廊底的那一扇门前。

马晓南试探地推了一下门，门并没有锁，吱呀一声就轻轻地开了一条缝。从缝里传出一道低低的、模糊女音，有些苍老。当门被完全推开，就看见一个七老八十，又干又瘦的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大大的藤椅上，只给了一个背影给他们。

两个人关上门，绕到老太太的面前。

只见她无神地睁着眼睛，穿一身黑色的丝绸衫子。皮肤很白，但并没有光泽。脖子上就像郑家嘉说的，挂着条让人说不上来是什么材质的坠子。也谈不上坠子，就是两三块不太规则的小块还是小珠子，像白色的小石头，但又因为陈旧，微微地泛黄。她整个人都给人一种了无生气的灰败感觉。好在仪容还是很整洁的，头发梳得还算整齐，身上也没什么难闻的气味。疗养院对她的照料还是很尽心的。

马晓南轻轻地叫了一声：“汪怀芬？”

老太太仍然自顾自地低声念着什么，完全不理睬。

马晓南仔细地听一阵，实在听不清她嘴里到底是在唱还是在念，只好问肖易明：“你听得清她在唱什么？”

肖易明也无可奈何。他是有特殊听力不假，可是在听正常声音的时候，并不比普通人灵敏。

马晓南又叫了两遍汪怀芬，老太太还是低低念着。两个人竖起耳朵又听一阵子，只是觉得有某种节奏，但要说是歌，又没什么高低起伏。

时间很宝贵，可不能在这里跟她干耗。

马晓南想想，忽然又叫她一声：“汪濋！”

这一次果然有了效果。老太太顿时一静。嘴里的词儿也停住了，整个人也很明显地绷紧了一下，一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小石头。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抬起眼睛，看上了马晓南，又慢慢地转动眼珠，看一眼肖易明。

“你们是谁？”这是她问出的第一句。声音有些嘶哑，喉咙里还发出咝咝的喘气声。短短几个字，说得很吃力。

马晓南马上自我介绍一番，又将证件拿给她看。

老太太还是有些怀疑：“记者？”将证件看了又看，虽然还是有些戒备，但终于没有滋生出更多的怀疑。

马晓南看她一问一答之间，头脑还算清楚。不禁有些暗喜。有些老人痴呆了是会这样的，有时清楚，有时糊涂，也许今天让他们撞上了好运气。连忙问道：“您还记得汪濋？”

老太太：“当然记得。她是我小姑姑。小时候经常陪我和大黑一起玩的。”

肖易明：“大黑？”

老太太：“大黑是我的猫。”

马晓南和肖易明想起来了，汪怀芬小时候养过一只黑猫。汪家佣人朱嫂说过，汪怀芬很喜欢那只猫，常常抱在手里就不放。

老太太回忆起小时候的事，脸上情不自禁地弥漫起一抹微笑，之前的阴沉和灰败淡去不少。很多老人痴呆后，会忘记很多事，甚至于刚刚才做过的事，一转头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对于很久以前的事，却往往能异常的清晰。

马晓南见她主动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正求之不得，忙和肖易明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式。

“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虽然分到对面的小楼住了，但是爸爸经常带我和妈妈回爷爷家吃饭。”她脸上的微笑益发柔和，甚至还带出一种久违的童真，“有时，爷爷奶奶也会和姑姑们到我们家玩。大姑姑嫌我们太小，二姑姑喜欢看书，只有小姑姑跟我年纪相差不大，最爱一起玩儿。”

马晓南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在脑子里飞速地将汪姓一家人在脑子里过一遍。

爷爷是汪蕙全。爸爸是汪有道。大姑姑是汪清。二姑姑是汪涵。小姑姑就是汪濋了。

“爷爷也很疼我们。家里随便什么地方都肯让我们玩，只有一处。”老太太的回忆忽然一停。

马晓南感觉到关键要来了：“哪一处？”

老太太：“他的书房。有一次，我跟小姑姑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溜了进去，结果被他发现了，他就发了好大的火。”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委屈，“我们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真吓人。拼命地问我们，有没有乱碰他书房里的东西。我们都说了没有，他还是不信，一连问好几遍。我们是真的什么都没碰过。”

马晓南：“书房？不准你们玩，别人呢？”

老太太：“别人也不行。连他自己都很少进去。”

自己也很少进？马晓南有些意外了。默默地在心里重点记下书房。等下回去拜访汪氏老宅时，想办法去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