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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起身便大步向外走去,谭东主脸都惊绿了,他从后面一把抱住张焕的腰,惶恐道:“公子息怒,此事有原因,且听我慢慢道来!”
张焕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略带一点嘲讽的味道笑道:“此事?此事是什么事?我看你还是说老实话吧!”
俨如一桶冰水从头浇下,谭东主僵立在那里,他知道自己上当了,一时间,他的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隐隐意识到百业行将陷入一个大麻烦之中,而且还是张家的内讧。
说还是不说?一边是张若锋,而另一边却是家主张尚书,谭东主痛苦地低下了头,张焕看在眼里,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你放心,若事情大,我自然也是装聋卖哑,但我不想做个糊涂鬼,想对这件事心中有数,这不过是张家的一笔大支出罢了,你们只是依单放钱,又有何可担心?”
也不知是张焕的话打动了他,还是他想到了张尚书的那封信,谭东主终于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昨天你们张家的三老爷来过,他当时也指明要看这本帐,等他走后,我们便发现少了那张四十万贯的批单。”
“三家主?”张焕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现在所有的疑点都连成一线,豁然贯通,杨管事做两本帐,就是要隐瞒这四十万贯钱的去处,而钱是被张若锋拿走了,如果自己不接任,这些钱总管、赵管事谁也不敢吭声,再过几年,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偏偏自己又接手了,所以他张若锋才惊惶不安,从柜坊的批单被撕走一事来看,恐怕杨管事的失踪也和他有关。
不过有一件事又让张焕百思不得其解,张若锋既然在张府一手遮天近十年,又没有谁监督他,他若想贪钱的话应该是极为容易,细水长流便是了,为何又偏偏一次性大手笔提钱,而且还做得这般神秘,难道这里面还藏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吗?
“那这张批单上详细内容是什么,我想你们应该还记得?还有这笔钱是被谁提走的?最后去了什么地方?”
谭东主苦笑了一下,“批单上只有‘支出’二字,具体明细在杨管事手上,当时你们三老爷要求开出飞票,因为这笔钱金额巨大,我们特别从成都和长安调钱,钱后来是在广陵郡分店被提走,运上一支船队,最后去了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谭东主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表情立刻又恢复了常态。
张焕看在眼里,他端起茶杯慢慢呷了一口,目光冷冷盯着对方,等待着他的下文,房间里的气氛十分压抑,谭东主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渐渐地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最后他终于长叹一声,压着嗓子低低说了一句,“船到浔阳郡时,我们发现有军船护卫,便不敢再跟踪下去。”
张焕将茶杯放下,他起身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多谢谭东主的招待!”随即唤了钱总管,便扬长而去。
一直目送马车的背影消失,秦执事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道:“此人好厉害!”
谭东主摇了摇头叹道:“女色相诱而不*致昏、施手腕则宽严相济,我若是张若镐,当立此子为家主继承人,可惜啊!他只是一个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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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沿着小河又走了一里路,眼看杨家大门已遥遥在望,张焕跳下马车,一挥手道:“老钱,你有事便先回去吧!杨管事家那边我一人去便可。”
钱总管一呆,他早不说,到了家门才提出来,他刚想坚持,忽然转念想了一下,便呵呵笑道:“我确实有事,既然公子不让我陪,那我便先回去了。”
说罢,他不敢看张焕的眼睛,急忙催促马夫调头回去,张焕一直看他背影消失,这才轻轻冷笑了一声,‘想借自己的手杀人,做梦去吧!’
张焕也不进门,索性便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怔怔地望着河水,他已经慢慢想通了,家主让自己负责审批收支绝不会是一个巧合,他必然也听到了什么风声,又不好和兄弟翻脸,所以便让自己这个和门第牵连甚少的庶子来掌权半年,随即再命钱管家让自己介入到此事来,甚至孙管事把那本大宗帐塞给自己,紧接着赵管事请自己吃饭,然后故意泄露一些机密,极可能都是钱总管的安排,当然,钱总管只是一条狗,家主张若镐才是真正的幕后策划者。
张焕仿佛在河水里看到了张若镐的银发飘动,一脸老谋深算的笑容,张焕又想起谭东主最后说的话,那笔钱居然还有军队护送,看来此事不得小,甚至还会牵扯到几个家族之间的斗争,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去傻呼呼地趟这淌浑水?
他轻轻松了口气,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随手拣块扁石侧身打出几个水漂,水波荡漾,仿佛将张若镐的银发搅乱成一团,张焕仰天哈哈一笑,“要我查帐便直接开口好了,何必假手于人,我张去病就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夕阳斜射,他背着手拖着细长的背影,悠悠闲闲地向杨管事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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