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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柏骇住半晌后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下官见过定北候。”

齐钺没有答话,只是斜眼睨着康柏,他两辈子都最讨厌和读书人打交道,秦韫谦那种精明人他讨厌,康柏这种酸秀才他也不喜欢。

“侯爷!”荆望出了军营就没有了规矩二字,他见状直接冲了上去,“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齐钺还是盯着康柏,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那日在御前不卑不亢、慷慨激昂的影子来,“只怕你教人卖了连回家的路都找不见。”

“哪能啊——”

荆望挠着脑袋好像还想说什么,却被齐钺直接打断。

“是吧?”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荆望,继续盯着康柏,“康公子?”

“侯爷明鉴。”康柏被点到名字又再颔首,“如果您刚才在门外什么都听见了,就该知道下官并无恶意。”

“我听见了,所以我知道——”齐钺也状似了然地点了点头,“你还有话没说完。”

“侯爷,您该知道——”康柏抬头对上齐钺的眼神,还是有点怯怯的,但也没有再逃避,“除夕夜的弯刀客还有您身染奇毒的事儿,都不是秦韫谦的手笔,他没有那样的本事。”

“侯爷。”他又再抱拳作揖,深深一礼,“不得不防。”

“你连奇毒的事儿都知道?”齐钺蹙眉,上前两步,“康公子不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吗?”

齐钺步步紧逼,康柏便节节后退;这房间局促逼仄,说话间康柏的后背已经贴到了后墙上。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齐钺终于在康柏身前站定,“你当日在御前那副不卑不亢、慷慨陈词的架势呢?合着跟我这儿演戏呢?”

那到底哪副嘴脸才是真的?

“我没有!”

康柏直起身子抬头,被逼到了墙角才终于能看出点荆望和林诗懿都曾说过的那种读书人的傲气。

他当日在御前能能不卑不亢,能慷慨激昂,是因为他笃信自己行得是正义之举;但在齐钺或是荆望面前,不行。

他心里有愧。

“侯爷,您与郡主还有荆大哥对康柏有救命之恩,又曾在危难中遗康柏容身之所,恩光渥泽,康柏无以为报,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将军府身陷水火而无动于衷。”

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却越发透出点倔强来。

“可是太子殿下也曾救过康柏的性命,于康柏有知遇之恩,康柏也绝不能有负太子殿下所望。”

“所以不论康柏知道什么,也都只能言尽于此……”他再颔首,一揖到地,“若是侯爷定要相逼迫,康柏情愿一死,以昭日月星辰。”

齐钺闻言默了良久。

“都有恩就有恩嘛,怎么好好的说着话动不动就要死不死的?”荆望在一旁着实摸不着头脑,委实忍不了才住上前道:“你们这些秀才是不是书读多了,把个人脑子读成了猪脑子?”

没人搭理荆望,齐钺叹了口气,“所以,是太子告诉你的?我要的答案,他都有,对吗?”

康柏没有答话,仍是低低地垂着头。

齐钺回退了两步,连着道了两声:“好、好。”

说着,他转身出了房门。

“侯爷急着去哪?”见齐钺出门,卫达急急地跟上,“去相府接夫人吗?”

“夫人回相府了?”齐钺闻言慢下了脚步,“可有人跟着?”

“侯爷忘了?您出门时夫人说您有事要忙,相国大人近来身子又一直不好,她回去看看。”卫达总算跟上了齐钺的脚步,“今儿个荆望跟我都不在,您还特意吩咐了多叫了两个近卫跟着。”

齐钺叹了口气,刚才一紧张,真的给忘了;他吹响口哨,唤来独自在道旁撒欢的枣雪。

“太子在宫里吗?”他拽着枣雪的缰绳问道。

“太子殿下在西郊皇陵。”卫达放低了声音,“太子生母裴氏追封了皇后,按理说,他是该去看看的。照祖制祭拜需要提前斋戒三天,今日刚好期满,大概明日就能回。”

“裴氏?”齐钺微微蹙眉,翻身跨上枣雪,“等不了了,去西郊皇陵!”

“现在?”卫达疑惑地看了看天光,在心中大约计算了时辰,“西郊皇陵路程可不近啊,侯爷,若是现在跑马赶过去,到了都该后半夜了——”

卫达刚才一直警戒在门外,也闹不清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想再劝两句,可齐钺一夹马肚子,枣雪就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只把自己的声音留在卫达耳边——

“若是现在还不走,那后半夜也到不了!”

齐钺与卫达都是行伍出身,北境地广人稀,行军跋涉的事一点也不稀奇,现在又是两人一队、轻骑快马,总算在子时的梆子声敲响之前赶到西郊皇陵。

照理说普通臣子不得圣谕是不能随意进出皇陵的,齐钺都做好翻墙的准备了,却在门口遇上了提灯相迎的太监。

“太子殿下候着呢。”太监也不多话,躬身抬手举着灯笼指了个大概的方向,“侯爷,请。”齐钺被太监引至皇陵内大片修竹后一处隐蔽的水榭,太监推开房门,识趣地和卫达一道留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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