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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杳撇了撇嘴,十分娴熟地在他怀里寻了个地方窝着,闷声按他说的吩咐了外头的车夫。沈辞伸手捋开她紧锁着的眉头,“等我回来。”
马车略显逼仄的空间里,两人皆默了一默。那句“等我回来”后面,他本想说的更多。
他的小姑娘今年已然十五了,前不久刚行过笄礼,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他合该给一句承诺,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多余得很。
如今的局势下,他们两人连在人前见上一面都要瞻前顾后,遑论要在这皇城里结为连理?
沈辞的手顿了一顿,低声道:“杳杳,委屈你了。”
谢杳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略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道:“我娘前几日还同我说,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是不愁嫁的,晚上两年也无妨,正好能仔细挑一挑。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沈辞抬手敲在她额上,“你这是还想挑哪个?”
“你还怕我挑?即便我挑遍了这京城,在我眼里,他们也没有哪个比得过你。”
谢杳笑了一笑,语气里是出奇的温柔,“我等你。”
当日黄昏,剿匪的圣旨便送到了镇国公府。沈辞泰然领之,隔了一日便启程出京。
因着宁王这冷不丁的一下子,这些日子来太子这边儿对宁王便又盯得紧一些。谢杳一面要戒备着宁王,一面又要看顾议和那边儿的种种,因着沈辞离京,这些事儿便一股脑地压在她身上,忙得分身乏术。
这日她从东宫出来,许是前一晚未能睡好,走在路上困乏得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说来也巧,刚好宁王来东宫里,与谢杳迎面碰上。
谢杳避让到一边儿,行了一礼,却见宁王走到她近前,似笑非笑道:“清潭居士瞧着精神不佳,可要注意休息。”
谢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行了一礼道:“不劳宁王殿下挂心。”
宁王笑意更深了一些,意有所指道:“也是,居士现下少睡一些也当得,毕竟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补上来。”
这话说完,他便往东宫里头走去,谢杳反复品了品他话中之意,没来由地便有些心慌。
进了四月,天气较之以往便稍稍热一些,可早晚仍有凉气,稍不注意便容易伤风。皇上年纪大了,身子难免差一些,被这天气一折腾便躺到了病榻上。好在无甚大碍,御医用药调理着,也只是精神不济一些罢了。
这一来朝堂上的诸多事务皇上便顾不太来,放了不少权给太子,叫他协理朝政。
皇上这举动下,谢杳这边儿是松了一口气,可宁王那边儿怕是便不得安生了。
人一老,本就容易感怀时光易逝,生亦须臾。皇上坐拥天下,唯独逃不过生老病死,巨大的落差下便寄希望于那些玄乎其玄的大道,也正是这念头牵引着,才使得方士之说久盛。
四月里净虚真人本就该亲送一批新制的丹药入宫,皇上这一病,更是觉出年岁不饶人,身子不如往昔康健来,便遣人去松山观催了一催,请净虚真人即日便入宫。
这些日子来谢杳同沈辞的书信从未断过,得知他那边儿虽是没什么得力的人手,又要同地方州府周旋,推进的也便艰难一些,可一应也都在向正轨上靠,想来不出半月,他便能归京交差,谢杳心下也稍稍安定了些。
从前於春雪同她道女孩子的直觉向来准得惊人时,她还嗤笑不以为意,可如今看来,这话最起码是能对一半的——那些好的预感时灵时不灵,那些令人坐卧不安的,却往往都能成了真。
四月初六,有百姓在京郊的麦子地里发现了一块儿样式古朴的写着字的令牌——传闻那块地先前是座土地庙,后来附近修起来一座更漂亮的土地庙,原本的那处也便荒废闲置,最终被开垦了出来。
要说去岁冬里那块龟甲的纹样,普通人还看不明白,那这块令牌上的字迹当真是平易近人得很。令牌被送进大殿上之前,坊间便已然传开了上头的话,自京郊始迅速蔓延开来,就连京中的小孩儿都能随口说来。
那令牌上写着:“妖女祸世,天灾人害,战乱不休,大兴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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