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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她在滇南受伤时,沈辞便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纵容到底应不应该。她总有本事落到重重险境里去,叫他防不胜防。这接连几次,着实叫人要跟着揪心。尤其是这一回,哪怕她现如今能好好站在他面前,可他也清晰地记得,从迟舟手上接过玉佩来那一霎,心肺都撕裂开的滋味——他委实不敢再放手纵她去做她想做的那些了。

房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鸣蝉不休。夏日里闷得让人呼吸不畅,谢杳将眼神挪开,静静看着旁边一只未点燃的香炉。

两人就这一桩事已吵了半个时辰,各自分毫不让步不说,还愈发咄咄逼人起来。

若是往常,谢杳定然会先给他顺顺毛,以退为进徐徐图之。可如今她没了这个耐性,针尖对上麦芒,又怎能妥善收场。

沈辞被她这一呛,轻笑了一声,语气骤然染上了森然的冷意,“你以为你不愿意,就走得了么?”

这几日被她的死讯激得情绪本就极不稳定,撑住他没能倒下去的不过是满腔想要手刃穆远的怒意,一身的戾气翻腾上来,又哪是那么轻易便能重新压回去的?

谢杳对他这样子熟稔得很。她本以为这一世里她不会再见着他这模样了,没成想兜兜转转,原来古人所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倒是真的不能再真。

思及此,她也跟着笑了一声,“这回又要寻个什么地方,将我关起来?”

她以为她费了这一世的心力,平白搭进去那般多的人命,好在是能拉得住他,不叫他重蹈上一世的覆辙的。却不曾想,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不曾变过。

谢杳甚至开始怀疑,最初自己竟以为自个儿能救他,能治好他的心病,是不是本就是错的。

谢杳这话里头的深意沈辞自然是没听懂的,不过人在气头上,听不听得懂,也没什么差别。

“我只问你这一回,你若是当真不愿嫁,往后,便不必再提了。”

沈辞这话出口便后悔了。他本意只是想倒逼她留下,却不知怎的就说到了这步无可挽回的田地。

谢杳没给他再后悔的机会,轻轻应了一声,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只低声道:“好,我们到此为止罢。”

这话说完,她起身往外走。沈辞没怎么迟疑,登时便伸手去拉她,却只碰到了她的袖子。

谢杳用力将袖子扯回来,这一拉扯间,有什么东西从她袖袋中掉了出来。

那是一方月白色的帕子,蜀锦的料子,上头绣了一对鸳鸯,小小的一对,不算打眼,却给原本素净的帕子添了两分别致。

那帕子是先前谢杳答应了要给沈辞绣一方的,绣好了也有些时日,想着亲手交给他,可惜却一直没寻到机会。

那对鸳鸯绣得意外得好看,不像是她平日里蹩脚的手艺——这一方小小的帕子,她绣废了□□次,才终于绣了这么一方还算满意的。

如今这方叠得齐齐整整的帕子落在地上散落开,正是绣着鸳鸯的那一角朝上。

两只手几乎是同一刹那抓住了帕子。

谢杳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能死死拽住,同沈辞僵持着。

两人各自拽着帕子的一端,都不肯松手。僵持了片刻,只听得“刺啦”一声,帕子被从中撕作两半。

谢杳这才松了手,原本在她手里那一半打了半个旋儿,重新落到地上。

沈辞下意识地紧了紧手,将手中那半块攥在掌心。

谢杳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还似寻常,同他道:“你看,我们都不肯放手,可总要往两头走。”

“我知道穆远会对我下手,我若是怕他的手段,最初我就不会入京城这盘棋。可我没料到,竟会牵连到这么多人。阿辞,我自个儿的生生死死我都不在乎。可我在乎旁人的,在乎那些被我所累的人的。”

“倘若你没去过松山观,倘若你不曾叫师父明里暗里为你做过那些布置,”谢杳深吸了一口气,“倘若松山观不曾显在人前,又怎么会,落得今日这个结局?”

她这话问出口也没想过得他一个回答,径直便转身朝外走去。

沈辞闭了闭眼,在她踏出房门前一刻,一手刀劈在她后颈,而后将失了意识的人儿打横抱起,瞥了一眼站在外头许久的迟舟,“再送一套被褥到我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问:吵架从来各说各的,吵的方向都不在同一个维度,你们是如何锲而不舍地吵下去的?

谢·冷漠·杳:我知道的比他多,所以不跟他计较,也知道他听不懂。

沈·暴躁·辞:顺着她的吵容易被气死,不如另起炉灶,这样吵到最后发现双方的问题都没有解决,还能平衡一点。感谢在2020-05-2602:02:40~2020-05-2723: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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