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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也就是韦荣咽气的那一天,有人曾来找过敖瑾,是佟大安插在乌山县里的那位线人,说是乌山县一个姓魏的老板传了封书信给瑾姑娘,就在还说明,不能让伍石瑛知道。
佟大挺头疼的,魏十镜使计策曝光朱则旦私吞物资的事儿,伍石瑛不让他告诉敖瑾,魏十镜偷偷来找敖瑾的事儿,又不能告诉伍石瑛。
这姨侄俩,各有各的秘密,怎么全都往他头上扯,他夹在中间真真是左右不是人,终于体会到小媳妇的生存困境,他咬咬牙,还是告诉了伍石瑛。
可伍石瑛听了,没生气,只是让佟大照办就是,不过把书信给敖瑾之前,伍石瑛还是刻意留了一手,虽然说书信是密封的,可保不齐佟大有手段,透着光也好,看完再封回去也罢,总之,伍石瑛看了那封书信的内容。
“还挺痴情的。”伍石瑛看完只说了这一句话,信里的内容挺简单的,左右不过是这三天魏十镜都会在山下的十里长亭等敖瑾,敖瑾若是想要见他,随时可以下山找他。
可痴情又如何,就和走路一样,选错了路,走得再用力都是徒然,爱错了人,再痴情都是笑话。
伍石瑛把书信递回给了佟大,只吩咐说若是瑾姑娘真要去赴约,他们也别跟着,随她去就好,只不过,何时出去的何时回来,要注意着,免得那登徒子又起了什么坏心思,伤了瑾姑娘,就不好了。
佟大小心谨慎地等了整整两天,每日一边偷偷专注看着敖瑾的动静,一边又不想让伍石瑛发现。
可敖瑾就像是没听到这消息一样,每日该吃吃,该睡睡,醒了就只操办韦荣的事儿。
直到第三天晚上,将近子时,敖瑾才偷偷出了寨门。
十里长亭那儿,魏十镜果然在等。
山上可真冷啊,尤其是晚上,春寒露重,每天早晨他在凉亭里起来,被子都是湿润润的一大片,他只能晾干了,晚上继续睡,毕竟,他说了要等敖瑾三天,就必然是要等三天的。
今天傍晚,魏涟过来接他了,又问魏十镜有没有等到敖瑾,魏十镜不说话,魏涟就明白了,也不触魏十镜的霉头了,就只默默替魏十镜收拾细软,这被子才收好,魏十镜突然又喊住魏涟,让他放下。
“怎么了?先生还要等?”
魏十镜只看着蜿蜒盘旋的山路:“我怎么感觉,她今晚会来呢?”
斗转星移,入夜,魏十镜独自一人,捂着被子,看着这山间尤为明亮的月亮,闻着这山里芳香水汽的味道,他伸手,想要去探这风,滑腻腻的春风从他指尖淌过,留下濡濡一层水汽。
“魏十镜。”有人在他背后喊他,这声音他好熟悉。
敖瑾就站在他的身后,她穿着俩人在嘉兴见面的那件红袄子,只不过卸下了护着脖子的毛领子,露出她纤细好看的脖颈,魏十镜偏着头:“诶,你瘦了,我在武汉辛辛苦苦把你养胖的那点肉,你在黑石寨全瘦回来了。”
敖瑾有一腔话堵在喉咙里,半晌,却只说出一句:“你送书信的时候,措辞太明显,你越不让伍石瑛知道,佟大就越会提醒伍石瑛,这三天,你虽然是一个人等在亭子里,可想必是有人看着你的,我不方便过来。”
魏十镜摊手:“这你还真猜错了,没人看着我,我真的就一个人。”
敖瑾扭头:“你信里夹层说的事儿是真的?你真的在乌山县里看到了我姨妈?”
“当真。”魏十镜其实心里也明白,那封书信,必然是要过伍石瑛的法眼的,有备无患,他特意准备了一套厚厚的信封和信纸,在信封里,藏匿了第二张薄如蝉翼的信纸,里面写的,全是关于柳锦绣的消息,也正是如此,魏十镜笃定,敖瑾一定会来见他。
说他狡诈也好,阴险也罢,柳锦绣的消息是真的,他想见敖瑾也是真的,既然都是真的,便不算是骗。
魏十镜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对敖瑾细说:“柳锦绣现在是乌山县县长孟萧山的姨太太,朱则旦打过她的主意,孟萧山病了之后,朱则旦还派人接柳锦绣过府小聚,朱家私藏了救济物资的事儿,也是柳锦绣不小心撞见了,告诉我的,不然,山下那一出戏,还真是唱不起来。”
“我姨妈,给孟萧山做小?”敖瑾摇头,“怎么可能?她向来清高,不甘居于人下,孟萧山又不是什么良缘佳配,值得让她委身人下?”
“她说她受过重伤,只能暂时投靠了孟萧山。”魏十镜努力解释,“不过具体是什么,没说,不够过我看孟家给她送补品是真的殷勤,日日都送,想来她身子骨,该是虚乏得紧。”
魏十镜说完,正对上敖瑾警惕多疑的眸光,他把被子往领口扎了一下,只说:“你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看,我一个字都没骗你,”他说完,似囤积了许久的委屈和决心,“以后,我也绝对不会骗你。”
“我已经去看过了。”敖瑾慢慢靠着石桌坐下,“我就是看了回来的。”
魏十镜挺惊讶的,他就守在东门山路必经的凉亭这儿,前头就是通网黑石寨东门的悬崖,敖瑾是能飞天还是如何?竟能绕过他。
“我从北门走的。”敖瑾似看透了魏十镜的担忧和疑惑,“特意绕了路。”
敖瑾微微侧头,耳畔全是柳锦绣对她说的话。
“小少主,尾巴的话,你总归是不能全信的,她们只是你阿娘支离破碎的记忆,算不得真的,当年岑镜的事儿,的确是闹得沸沸扬扬,可事出有因,内有隐情,这份隐情,便是辛秘,既是辛秘,便不在前几条尾巴的身上。”
“这世上的人啊,利益纷扰,得不到的或者和他们站不到一块儿的,就抹黑污蔑,乌山县和黑石寨的关系,不就是这样吗?黑石寨做了如此多善事好事,可因触了朱则旦的霉头,所以黑石寨就成了杀人如麻的匪类,你说,你若是乌山县的人,你该是恨黑石寨,还是恨朱则旦?所以说,江家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尤其是婚事,就更是可笑了,你不是说,那个叫江望北的没带婚书没带证据吗?这你也能信?魏十镜手里头的那块血头玉,和你的,可是一对儿,不管他记不记得,我是记得的,当年,可是你阿娘亲手把你俩的血头玉打磨成了一对儿的形状。”
尾巴的话,不能全信,江家人的话,也不能全信,敖瑾当时坐在柳锦绣家中柔软好闻的布艺沙发里,盯着柳锦绣的眼睛问她:“谁都不能全信,那这世上,还有可以信的人吗?”
“有啊,”柳锦绣笑得温柔似水,“信你自己就好了,只有你自己,不会背叛自己。”
“那柳姨你……我也不能信吗?”
“不能信。”
“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一番话全都是真的呢?”
“柳姨,这半年,你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瞧瞧,我们的小少主,学什么都学得快啊,这么快,就开始怀疑我了。”
“柳姨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我的亲人,你和阿娘、鳌婆、干爹一样,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不会怀疑你,永远都不会。”
“那你还是怀疑我好了,免得日后,恨我。”
敖瑾越去想,脑子越乱,她深吸一口气,脸色慢慢添了几分绯红,她看向魏十镜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蒙。
“魏十镜,”敖瑾挣扎着抓上魏十镜的衣领,“我可以信你吗?”敖瑾的手烫得厉害,魏十镜单手摸了摸敖瑾的额头,亦是滚热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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