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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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怎么突然这么不小心？”秦晚坐到老太太身边,眼神担忧：“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去什么医院，你这孩子……”老太太叹了口气,拍了拍秦晚的头：“外婆缓缓就好了，你快去厨房将米饭端进来。”

秦晚打量了老太太一阵，目光在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上定了定,转身进了厨房。

……

“阿凛,”见到秦晚进了厨房之后老太太又立即拉住了汪凛的胳膊，连忙解释：“阿凛，我不是讳疾忌医，你帮我瞒着晚晚好不好？我一直在私下治疗……”

汪凛从没想过看起来健康和蔼的老太太会生了重病。

他和老太太只接触这一段时间,已经差不多将老太太当做了亲奶奶来看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感觉无比心痛……

那秦晚呢？要是秦晚知道了这个消息……

汪凛闭了闭眼,咬紧了下唇。

“奶奶,我可以帮你瞒着。但是你去治疗的时候我要跟着您……”

……

秦晚这一次端饭的时间似乎格外长，等到汪凛和老太太商量好了下次去医院的时间之后，秦晚才从厨房出来,似是不好意思一般笑了笑：“我感觉昨天的碗似乎没有洗干净,又用热水烫了一下。”

“就你爱干净！”

“好了！快来吃饭。”老太太招呼着秦晚坐下来：“你们就要放假了！可要好好庆祝一番……”

因为上次秦晚看起来极其喜爱喝甜酒，老太太就又煮了一些,老太太最先端起杯子：“敬你们这些小年轻！”

汪凛勉强勾了勾唇,端起杯子望了秦晚一眼。

秦晚笑得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异样……

汪凛又看了眼笑容如常的老太太，垂下眼,一口饮尽了杯子之中的酒。

甜酒香醇，原本是甜蜜的口感，汪凛却在其中喝出了从未有过的苦涩。

他无法拒绝老太太的恳求，只能瞒着秦晚，就算知道真相以后秦晚可能会讨厌自己。

之后几天秦晚似乎极为忙碌，每天去图书馆说要收集物理竞赛的资料，白天在家几乎看不到人影；因为觉得秦曦估计不会善罢甘休，汪凛便趁着假期三不五时到老太太家周围转悠，打算找到秦曦让她彻底打消掉祸害老太太的心思。

然而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之前气势汹汹的秦曦好像被汪凛吓唬住了，再也没有出现在秦晚家门附近，之后汪凛得到消息，秦楚生一家似乎被债主追到了别的市，过得十分凄惨。

在这段时间里，老太太预约好的化疗打来了电话，说医院已经有了床位。

秦晚那天似乎学校又有事情，一大早就出了门。

这正好方便了老太太和汪凛。

汪凛陪着老太太去了医院。

老太太倒没有对汪凛隐瞒，将一应化验单和报告单都给了汪凛看。

汪凛想过老太太的病情有些严重，却没想到老太太会到癌症晚期。

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汪凛的朋友很少，亲情更是稀薄，在遇到秦晚之前，汪凛几乎什么都不在乎，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没放在心上。

老太太给了汪凛之前从未体会过的亲情，汪凛甚至偷偷幻想过，等他大学毕业之后，他会买一栋房子，房子不用太大，就老太太、秦晚还有他，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栋房子里。

却没想到……老太太很可能等不到那一天。

汪凛仔细地询问着医生，当听懂了医生的潜台词之后，汪凛倚着墙壁捂住了脸。

他从来没有这么凄惶、无助过。

肆意妄为的少年头一次意识到：原来有些东西并不受人控制，生命譬如鲜花，并不是四季常绽，会凋零、也会枯萎。

老太太做完化疗，护士打开了病房房门，汪凛走进病房看着骨瘦如柴的老太太，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汪凛通红的眼眶，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叹了口气，她握住汪凛的手，语重心长：“阿凛，你是个好孩子，是我难为你了。”

“我本来想要瞒着你和晚晚的，却没想到你会发现……”

“正好，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我知道你待晚晚好，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样，你们会不会一直这么好下去，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万一晚晚陷入了困境，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地帮帮她……”

原来，这就是老太太待自己好背后的目的。

汪凛一直讨厌旁人带着目的地套近乎，可是这一次，汪凛却恨不能老太太能好起来，一辈子利用自己。

汪凛点了点头，咬紧了下唇，眼眶有点红。

秦晚会原谅自己的隐瞒吗？

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是秦晚的话一定会无比生气的吧？

然而他却仍然选择隐瞒了秦晚：他舍不得。舍不得让秦晚体会和自己此时一样痛彻心扉的感觉，那实在是太难受了。

纵然……未来秦晚很有可能会厌恶自己。

休息一会之后，汪凛便扶着老太太回了家。

医生原本不让老太太出院，然而抵不住老太太一再要求。

送着老太太回了家之后汪凛便将老太太的资料发到了陈叔的邮箱，然后打通了陈叔的电话：汪凛想要再找找办法，国内治不好的，或许国外能找到方法。

如若汪天行能给老太太提供更好的医疗，汪凛愿意因此回去跟汪天行低头。

“……陈叔，您年纪也不小了，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

在和陈叔聊完了老太太的病情之后，汪凛抿紧唇，有些别扭地添了一句。

陈叔是汪凛家的老人了，在汪凛两岁的时候来到了汪家，一晃十多年便过去了。

汪凛是头一次说这样外露的关心人的话：陈叔是汪家上下最关心汪凛的人，也是汪凛在汪家最牵挂的人了。

电话那端有一刹的沉寂，显然对面的陈叔没想到汪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少爷，”再次开口的时候陈叔的声音也有点哑：“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就随口一说，没事我就挂了！”

汪凛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想要挂断电话，那端的陈叔却再次开了口：“少爷，你等等。”

停了几秒之后，似是突然间下定了什么决心，陈叔的声音再次在电话之中响了起来：“少爷，你听我一句，趁着老爷现在还没行动，你快回来跟老爷道个歉……”

“你根本不知道你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我……我也是听我来之前的帮佣告诉我的。在你出生之前，汪氏那时候还远不如现在这么景气，当时你的父亲和某家公司争夺一个大项目，对家公司胜算更大一些，在竞标时间前不久，对家公司董事长的妻女突然被人绑了，当对家董事长追到绑匪的时候，绑匪连人带车冲到了河里，那家公司的董事长妻女俱亡，也无心再继续事业，当时那个项目就落在了汪氏手里，汪氏就这样一步步发展了起来……”

“阿凛，虽然没有证据说是你父亲派人绑的对方董事长的妻女，但是业内其实一直有这样的传闻，而且，你应该知道你父亲的个性。”

“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他肯定不会舍得伤了你，但是那个小姑娘……”

“你回来服个软认个输吧！你斗不过董事长的，听说你最近还在冒险赛车，那可是搏命的事情……”

……

“谢谢你，陈叔。”

听完陈叔的话，汪凛抿紧唇，挂掉了电话。

他没想到陈叔会跟他说起这些。

纵然名义上是父子关系，但是实际上汪凛对汪天行具体的事业版图并不了解，在汪凛的记忆里，汪天行永远在公司之中，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汪天行几次。

小时候的汪凛十分崇拜汪天行：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公司壮大、一跃成为容城的首富，这并不是一般人能获得的成就。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汪凛对汪天行的观感越来越复杂，他想要亲近这个父亲，但是这个父亲却永远冷冰冰地对待他这个儿子，甚至在他告诉汪天行说继母彭娟对他居心不良的时候，汪天行因为继母的背景，甚至反过来教训了汪凛一顿……

汪凛有一段时间叛逆、暴躁，惹是生非，都只是想要引起汪天行的注意。

然而无论汪凛再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引起汪天行的注意。

在发生了继母那件事情之后，汪凛彻底放弃了亲近汪天行的想法。

可笑的是，当汪凛重新恢复了生活的斗志，有了目标，头一次获得汪天行的笑脸，对方却是让他放弃秦晚。

……

陈叔口中的事情出乎了汪凛意料。

然而仔细一想，汪天行做出这样的事情汪凛并不觉得意外。

凭什么他汪天行说什么自己都要听呢？

汪凛从来不稀罕什么汪氏，也不觉得自己是汪天行手中的傀儡。

汪凛握紧了拳，他绝对不会向汪天行妥协：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发展自己的事业，而秦晚，他也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汪凛咬牙，拨通了“Q”的电话。

……

两天后陈叔传回来了消息，国外的专家们对老太太的病情进行了分析，得到的结果和国内医生分析出来的并没有什么两样，老太太已经到了癌症最晚期，这个阶段，只能采用最保守的治疗。

而这时候，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汪凛的成绩比第二次摸底考试提高了一些，但是也并没有达到第一次考试的水平。

而秦晚的成绩仍旧是年级第一。

秦晚倒是不着急，汪凛一学期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下学期再保持下去冲一把，仍是极有可能考上B大。

然而汪凛看着成绩出来却黯了眸光，他抿紧唇，想起自己和Q规划的事情，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

随着成绩出来，秦晚去首都培训、参加世界物理竞赛的事情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晚晚，这是为国家争光的大事！外婆知道你紧张，但是只要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无论取得了什么成绩，你都是我的荣耀！”

临行前几天，秦晚也没再出门，她腻在老太太身旁，每天跟老太太学着做饭，许是第一次出国有点紧张，秦晚褪去了原来的老成稳重，变得充满了孩子气，时不时缠着老太太。

老太太有些啼笑皆非，但是她心里仍是极为享受秦晚这段时间的亲近：她家的乖乖秦晚啊！一下子就长成了这么漂亮的大姑娘！又漂亮又能干……

“好了！我一定会拿奖为国争光的，”秦晚抱着老太太，认真地许下诺言：“外婆要好好地等我回来，把我的奖杯寻个好地方放起来……”

“那肯定的！”原先的秦晚脸皮子薄，不喜欢老太太这种将她的成绩炫耀出去的行为，看到此时的秦晚转变了话锋，老太太也极为高兴：“看到没！最高的那个柜子？我专门腾出来给你放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