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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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锅烧糊了的羊肉汤饼还是在当天傍晚被端上了桌。

陆明衍垂头看了一眼碗中那团黏糊糊的不明物体：“……”

陆灵霏翘起下巴，作势要将他面前的那一碗拿走,陆明衍笑着制止她：“我吃的,我吃的。”

说着还真的手执调羹,在碗中搅了搅,舀了一勺到嘴边。

陆灵霏其实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惭愧，想要制止他,又觉得太过丢脸，只是只能眼睁睁地他吃下碗中惨不忍睹的羊肉汤饼,但没想到陆明衍吃了一口后,煞有其事地啧啧道：“这汤饼,虽然形容不美，但滋味尚可。”

陆灵霏：“……”

她对他的话十分怀疑，狐疑地看着他，不说话。

陆明衍却再次拿起调羹，又舀了一口，朝着她笑：“不骗你，不然你试一试？也不必总是对自己的庖厨之艺没有信心……”

碗中的羊肉汤饼看上去就和可口挂不上钩，偏偏面前的男子姿态风雅,像是在品尝着某种绝世珍馐,陆灵霏将信将疑，也跟着舀了一勺，吃到嘴里——羊肉的膻味很重，哦，她又一次忘记了放胡椒；明明面汤糊成一片,但这该死的面饼居然夹生？！

她面无表情地将他面前的碗挪过来，将自己碗中剩下的汤饼悉数都倒到了他碗中：“那你多吃一些。”

陆明衍笑而不语，盯了她片刻，当真执着调羹吃了一口。

陆灵霏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不由脸上一红。

……这个人不要脸的。

陆灵霏极其郁闷，却又拿他毫无办法，一顿饭下来，他吃得津津有味，春风满面，她却怄着气，只吃下了半碗小米粥和小半个鹿肉烧饼。

……

“生气了？”

案几上的吃食都被撤下，仆从也都避了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没有理会陆明衍，走过去，将窗门敞开，干燥的，凉爽的秋风顺着窗台吹了进来，带着她最喜爱不过的淡淡桂花香气，瑶台月光陡然倾泻，涌进室内，铺盖成了满室清辉。

她听到陆明衍的脚步声，知道他自身后趋近她。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陆明衍已经将她猛地带入了怀中。

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抬起头，狠狠地在他的鞋履上踩了一脚，但悬殊的力量对比，更像是无用功。

陆灵霏皱眉，恼羞成怒，凶巴巴地斥责他：“你又要做什么？！放开我！让我回侯府去！”

他垂下头，下巴支在她肩膀上，沙哑低沉的声音里仿佛天生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陆灵霏笑了：“你疯了吧。”

她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却被他抱的更紧，嘴唇几乎贴到她的耳朵，发出的热气刹那间将她的脸蒸得通红，“陆明衍！”

陆明衍垂下头，贴近她，附在她耳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话，陆灵霏起初听得不真切，他又重复了一遍，像咒语一般，在这句话中，陆灵霏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

平南侯带着亲兵、府卫在山道下的这片陡崖搜寻到现在已然是第四天。

往日气宇轩昂的高大身躯在短短数日间迅速的颓靡，英俊面庞也沾染上了一丝风霜。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山崖下亲力亲为地搜寻，为的就是苍天垂怜，能有奇迹的发生。

想到妻子做下的那些荒唐的事，他不由心头一阵绞痛感，再想到那日太夫人对自己的一番叮嘱，更是不由长叹一声。

树后“哗啦——”响了一声，他陡然警觉起来，晚间山谷中常有野兽外出觅食——但一想到这个，他就不由地想，陆灵霏身娇体弱，若是陆明衍真的对郑夫人的谋划毫无防备，想来他们不是葬身山谷，就是充作了野兽的腹中餐。

一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心如刀割。

错在郑夫人，但论起来，祸根却在他。

接着倾泻到山石上的月光，他终于看清了树后的人影。娇小的少女，衣衫齐整，看到他的第一眼却不是惊喜或者投入他怀中失声痛哭。陆灵霏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种沉闷的气息中，仿佛周遭是凉爽秋夜，她却仍停留在闷热的夏日午后。

见到他，也只是非常平静地唤了他一声，然后立在他身边，等着府卫亲兵手上的火炬一点点趋近，逐渐将整个山谷照得通亮。

平南侯低头，看着数日不见，安然无恙的小女儿，惊喜过后，愣了片刻，问她：“你哥哥呢？”

陆灵霏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抬起头，像是眺望远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树丛，又像是放空了目光，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很轻：“死了。”

平南侯脸色遽变，但再问，陆灵霏只是摇头。像一只失去了灵魂，疲倦的木偶。平南侯长叹一声，吩咐左右将她送回侯府。平南侯带着府卫亲兵，轻装上阵，在山谷中搜寻，但看陆灵霏一脸疲倦的模样，又实在不放心她骑马，于是让两个亲卫快马加鞭赶回府中，驱来车马。陆灵霏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护着钻进了马车。

夜色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陆灵霏倚靠在车厢内的软榻上，伸手在车壁上“笃笃”敲了两下，车夫回过头来问她：“六娘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陆灵霏闭着眼，今夜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有气无力：“无事。”

车夫又转过头去，府卫骑马高燃火烛在前方开道，马车轧过垂落地上的枝叶和遍布四处的碎石，很快驶向了月光深处。

那个人应该……听到了吧。

……

马车还没进入平南侯府，就在侯府外被杨清的人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