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导星秘仪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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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白碧低声呢喃。面对宏大的「命运」奔流，即使是她也只能随之而去。

“怎么了，碧？”见到宇白碧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桐生七夜轻声问。

“不，没什么，七夜。”连忙挤出一个笑脸，宇白碧摆了摆手，以掩饰自己的心思。

“话说回来，七夜对蕾布莉安她们的胜利怎么看？”

“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结果。”桐生七夜淡淡地说，“本来，「事象解放」和「导星秘仪」的相性就很好，掌握了那一技巧的夏尔芙·布兰克贝尔，能突破雾岛的攻势也实属正常。”

这一点，他自己也深有体会。

“不过，她变强了。”

“是指夏尔芙君？真少见呢，七夜竟然会肯定别人。”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那么，现在的夏尔芙君要比七夜来的强吗？”宇白碧故意这样问，有点使坏的意味。

“我可没那么说。”

“是么。”得到七夜的回应后，宇白把目光重新投放回赛场上。有医护人员正在把夏尔芙和雾岛纱织放到担架上，准备将她们送往医护室。

“蕾布莉安、夏尔芙……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了，希望你们——”

“能在最后平安无事。”

“能量输出刷新，比前夜祭的时候还要高出大约一点四三倍么，真是令人惊叹。”

艾萨·亚斯特把脸贴在落地玻璃上，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芙兰格顿帝国的选手席上倒是显得十分寂静，只有艾萨一个人耐不住性子，不停地在场地内来回走动。

“克洛法斯特与布兰克贝尔的胜利么，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下场的对手就是我们了吧，对吧，希卡小姐？”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希卡小姐真是漠不关心呢，还是说自信满满？我也是这么想的哦，毕竟上场比赛的「瑟拉弗」的表现真是超出我的期待不止一点半点。”

艾萨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只让希卡感到很聒噪。

“你还好意思提起，上局比赛你不是全程都在划水吗？”

“怎么会，那已经是我的全力咯？我应该说过战斗是我的专长外吧？”

“随你怎么说。”希卡撇过头，不想看那张看了就想揍的小白脸。

昨天对阵王国的比赛，是她第一次在大会上动用「瑟拉弗」，正因如此，艾萨才把一门心思扑到收集瑟拉弗的战斗数据上，根本没想着怎么去配合希卡。

虽然姑且有向达莉娅大人报告此事，但那位大人只是笑着说“随他去吧。”希卡也无可奈何。

“对了，今晚烦请亚斯特少校前往研究室一趟。”

“研究室？虽然我本来就有预定要去……但希卡小姐这样向我提出要求还是第一次呢。啊，莫非你同意了？”

艾萨指的自然是让他解构瑟拉弗那件事，虽然想着没多大可能，但他姑且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那个权限。”希卡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只是来传话罢了。”

“达莉娅大人要见你。”

她丢下这句话后，便蹬着步子离开了。

“啊……好累。”

一进房间的门，蕾布莉安便闷头扑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紧绷的身体一放松下来，积蓄的酸痛便在一瞬间释放。结果就是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像一具死尸一般躺在床上。

“你啊……起码把外衣先脱了吧，被子都被你弄脏了。”

随后进门的夏尔芙叹了一口气，把破破烂烂的制服脱掉，本来按照她的个人习惯，在上床前要先冲个澡，但夏尔芙的疲劳感比起蕾布莉安尤为甚之，犹豫了一会儿，她索性也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夏尔芙不也这么做了吗，还好意思说我。”虽然蕾布莉安什么力气都没了，但她还有心思和夏尔芙拌嘴。

“不行——动也动不了了……艾蕾，快给我揉揉肩——咦？艾蕾人呢？”注意到久久没有人回应，蕾布莉安才意识到，这个房间里没有艾蕾的身影。

“早就被诺爱儿拐跑了，听说是要一起去吃松饼来着。”

“什、什么——”蕾布莉安脸上的表情顿时开始抽搐了起来，“艾蕾那家伙，竟然偷跑……区区一个弟子兼助手，未免也太嚣张了吧！”她费尽力气把身子撑起，一副要夺门而出的气势。

“你这不是蛮精神的嘛。”夏尔芙瞥了一眼像小孩子一般赌气的蕾布莉安，觉得很有趣。

“不行了……身体动不了……”但蕾布莉安仅仅移动了几步便宣告作罢，甚至连床都下不了。今天的比赛彻底榨干了她的体力，从来没感觉有那么累过，也许只有那次与夏尔芙的对决能和今天的经历相比。

“真亏诺爱儿她们还有心情出门呐，输了比赛不应该很失落吗？”

至少，作为她搭档的夏洛特·爱丽榭应当是个很注重荣誉的人才对。

“哼哼，我想诺爱儿大概一点也不在乎比赛的输赢吧，倒不如说，输了之后，才有余裕能尽情享受这次庆典。”夏尔芙摇了摇头，以她对诺爱儿的理解，那个女孩对胜负一点也不执着，不然的话，她也不会选择去专修支援魔法。

“真好啊……一想到明天马上又有比赛，我的头就开始痛。”

“之前明明是蕾布莉安信誓旦旦地说要夺冠的吧。”

“是耶……一下子觉得人生好累。”

本想着只是要打败宇白碧，但不知不觉之间，那突然就意味着要在大会上获得最终的胜利了——因为宇白他们几乎已经确定要进入总决赛了。

不过也没差，本来她就有着和莱布拉教授的约定，如果不在大会上夺冠的话，蕾布莉安五百万埃米尔的贷款不知何时才能还完。

“总之明天的比赛也不能输，虽然不像雾岛姐妹那样神秘，帝国的组合也不容小觑。”夏尔芙从床上站起，准备走到储物柜那边，将比赛的记录石拿出来。

“唔——”

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夏尔芙抱着自己的左手腕，半跪在地上。

“好痛……”很罕见的，她会对疼痛有那么大的反应，手腕上像是有黏着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火辣辣的疼痛如蠕虫一般钻进她的神经。

豆大的冷汗从夏尔芙的额头上冒出，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尽可能地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夏尔芙？怎么了！”见到夏尔芙突然面露异状，蕾布莉安赶忙从床上坐起，小跑到她的身边。

“没什么——虽然很想那么说……”夏尔芙咬着嘴唇，将内衣的衣袖褪下。

本应该是锻炼得当的素白手臂，现在却染上了一层烂泥似的暗红，从内手腕到手肘的部分都像被烈火烧灼过一般，坏死的皮肤与那诡异的伤口混杂在一起，看上去十分骇人。

“这是……”蕾布莉安从没看过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势，虽然她也有被贯穿胸膛的经历，但那时的意识过于模糊，反而没什么感觉。

“大概……是雾岛纱织最后的魔法造成的……在突破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一些，结果就变成了这样。”夏尔芙苦笑着说，“其实我的左手从那时起就没知觉了，大概连握住茶杯的力气都没有了吧，现在却那么疼，简直就像反噬一样呢……”

“等等，夏尔芙，我现在就给你治疗……真是，为什么不早说嘛！”

蕾布莉安皱着眉头，对着那快要溃烂的手臂伸出右手。

“「Heal」……「Healing?Manna」（治愈甘露）……”不同颜色的魔法阵从蕾布莉安手中亮起，接连不断地对夏尔芙使用治疗魔法，可伤口的形势却得不到任何改善。

“怎么……完全没效果……”蕾布莉安对治疗魔法这块虽然说不上很擅长，但作为艾尔蒙特级魔法使的她，至少基础的生物系治疗魔法她也都会使用。然而即便她一个个试过来，也没能改善哪怕一点夏尔芙的状况。

“不是单纯的伤口……如果是诅咒之类的话，稍微等一下，我从行李里把「白鹭之羽」拿出来。”

“没用的，蕾布莉安。”夏尔芙用右手拽了拽蕾布莉安的衣袖，示意她不用去做这些无用功，“我的情况已经给莱布拉教授看过了，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结果就连她也束手无策呢。”

“骗人的吧……”蕾布莉安咬着牙，有些难以置信。

莱布拉是王国代表团内实力最强的魔法使了，要是连她也没办法的话……

“难道说……这也是「导星秘仪」的效果之一么？”

“恐怕没错，毕竟是和三帝国联合系统完全不一样的魔法，可能术式的机理也有根本上的不同吧。”

“单纯的伤势也就算了，那个雾岛纱织用的那个什么「鬼咒」，恐怕是把残余的效果附加到伤口上了吧……所以一般的治疗魔法才没用。”

“啧，真麻烦！”蕾布莉安忍不住地咂舌，“三日月那群人难道不应该负点责任吗？”

“当然，莱布拉教授也这么做了，但是，对方似乎也对此表示爱莫能助，不过，终究不是什么永久性的侵蚀，过个两三天就会自然消除……至少那群巫女是这么说的。”

夏尔芙也明白那只是她们的一面之词，但想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的话，不用想也知道没可能。哪怕三日月真的有治疗这种伤势的手段，作为王国目前的竞争对手，她们也不会乖乖替夏尔芙治疗。

“两三天……但是，明天就有比赛了不是么？”

“也是呢……这下就头疼了，虽然使用魔法是没多大问题，但这只手也没有挥剑的可能了。”

夏尔芙凝视着自己的左手，随后抬头看向蕾布莉安。碧色的眼眸内满是歉意。

“抱歉，蕾布莉安。让事情变成这样子，我绝对是个失格的搭档吧。”

软软的金发垂了下来，随着脸庞不断颤抖。

“夏尔芙，笨蛋。”

面对这样的夏尔芙，蕾布莉安的心里，说实话很不自在。

没做多想，她举起右手，轻轻地在夏尔芙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蕾、蕾布莉安？”

“如果夏尔芙不那么拼命的话，我们连这场比赛都赢不了吧。所以说别说这种妄自菲薄的话，要是真要论起失格，我可要比夏尔芙强上一百倍。”

蕾布莉安站了起来，瞥了床头一眼，上面摆着昨天她从艾蕾那“收缴”过来的「密克丝」挂饰。

“嘛，这也算给了我一个机会，毕竟总不可能一直让夏尔芙耍帅，不然，我作为王国代表团最强的魔法使，连一点牌面都留不住，也太丢人了吧。”

“蕾布莉安，你啊……”

“明天的比赛就由我来当主力，夏尔芙你只在旁边呐喊助威也是可以的哦？”

“那样最好，说实话，我已经累得要死了。”夏尔芙叹气一声，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

“不管了，我要去冲个澡。”夏尔芙长吁一口气，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

“那我要去楼下的餐厅拿些点心……之后再看记录石研究战术吧！”在又累又饿的情况下，蕾布莉安决定先满足后者的欲望。“对了夏尔芙，你只能用右手的话不是很不方便吗？要我帮你也可以唷。”

“我、拒、绝！”

“这里基本没什么变化呢。”

达莉娅摆弄着眼前的设备，那是用来调试金属混合比例与纯度的工作台，在一般的炼金工坊内是如梦幻一般的设备，但在帝国顶尖的魔导研究室内，只是一种单纯用来加工材料的基础设施罢了。

这里是军方，准确的来说，是第零师团密涅瓦之翼特殊部队研究部专用的研究室，也就是艾萨·亚斯特平日里待着的地方。

本来，达莉娅有在这里工作的经验，不过，在她成为魔法评议会芙兰格顿分会的荣誉会长之后，她便正式继承了他父亲——也就是劳伦斯家族专用的家族工坊，比起团队合作而言更倾向于个人研究的达莉娅，自然没有了待在这里的理由。

不过，这里好歹是她与魔导技术初次结缘的地方，人类对任何事的「第一次」，总是会带有一点特殊的情感。

“这样看起来，总觉得还有些怀念——”

“——怀念到，想要把这里破坏殆尽。”

她缓缓举起右手，深红色的魔法阵随之亮起。

巨量的魔素在向她聚拢，这里本就有顶级的魔素发生器，魔素的总量足以释放两三个顶级的破坏性魔法。

“Raging……开玩笑的。”

挥了挥手，咏唱完毕的魔法被取消，躁动的魔素重归平静。

“总不可能连我自己也一块炸飞，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亚斯特那家伙，差不多该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