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漠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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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夜澜有些自责地说，刚刚在院子里，他已经问过凤莲澈在秦府发生的事。

“伊太医，你师傅是怎么死的？”凤莲澈问，他比较关心这点。

至今为止只有佛偈僧人为碧落诊治过，倘若佛偈僧人的死和碧落有关，恐怕碧落怀有身孕的消息已经遭到泄露。

“回王爷的话，家师昨晚从宫里离开后便向往常一样返回臣的医馆休息，今早医馆的管家去叫家师起床，却发现家师已遭意外，臣立马报了官，现在顺天府尹还在调查。”

“你可有头绪，是何人所为？”凤夜澜也担心佛偈僧人的死会和碧落怀孕有关。

“这个……”伊凡犹豫了下回答说：“家师之前和伊凡回京的路上就曾被一群黑衣人劫走，后来家师又平安无恙地返回，不知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莲弟，你可有听见？”凤夜澜问一旁的凤莲澈。

“皇兄，臣弟一定尽快查出凶手！”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办。”

“臣弟告退。”

凤莲澈离开后，凤夜澜便看着面前的伊凡很久，迟疑着要怎么处置这个已经知道碧落怀有身孕的伊凡。

若是其他的御医，凤夜澜会毫不犹豫地让狂刀杀了灭口，但眼前的这伊凡跟他交情不浅，杀了他，凤夜澜确实有些不忍心。

“伊太医，告诉朕，你为什么突然要决定入宫为官？”

从不说谎的伊凡一下子跪在地上答：“臣入宫为官是为了瑞妃娘娘。”

“大胆！”凤夜澜拔出狂刀的大刀架在伊凡的脖子上。

“请皇上听微臣说完。臣的小师弟平安，临终前曾将秦四小姐托付给伊凡照顾。就算秦四小姐现在成为瑞妃娘娘，臣也会履行诺言，有生之年，定当全力护她周全。”

“平安是你的小师弟，也是佛界僧人的徒弟？”

“是。”

“那你也知道了平安和碧落曾成亲的事？”

“是。”

凤夜澜一转刀柄，那白晃晃的刀刃便割伤了伊凡的脖子。

“好，朕问你，瑞妃娘娘今日究竟所患何疾？！”

“瑞妃娘娘有滑胎之象。”

“胡言乱语——！”凤夜澜怒吼着就要砍掉伊凡的头。

他本以为聪明的伊凡会随便说个病敷衍过去，没想到伊凡竟然实在地说出碧落怀有身孕的事，为了守住秘密，他必须要杀了伊凡。

“住手——！！”

醒来的碧落站在门口大喊，扶住门框朝凤夜澜跪了下去道：“臣妾相信伊太医的为人，定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请皇上放伊太医一条生路！”

“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爱妃入宫不足一月，何来怀孕一说！朕不杀他，日后定会流言四起！”

“臣绝不会说出去！就算有人像现在这样用刀架在臣的脖子上，臣也不会说！因为臣答应过小师弟，定会维护瑞妃娘娘。臣之所以如实回答皇上，是因为臣相信皇上也跟臣一样，不想瑞妃娘娘有半点损失。今日臣来墨韵堂之前便没想过会安全地离开，皇上若不信臣，便杀了臣吧！”伊凡说完后，便闭上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好，朕成全你！”

“皇上不要啊——！！”碧落着急地要站起来，可她的身子还很虚，根本站不起来。

唰！凤夜澜反手将刀插进伊凡面前的地面，距离伊凡的双膝不到一寸的距离。

凤夜澜走到碧落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横抱了起来，“爱妃身子未好，怎能轻易下地？朕抱你回去。”

“伊太医他……”

“朕不过是试探，看看他到底会为你做到何种程度的牺牲。现在，朕决定留下他的命，保你和孩子安全。”

“臣妾，谢皇上。”

为救伊凡，碧落现在只能在凤夜澜面前自称“臣妾”，这个会让碧落觉得羞辱，并时刻提醒她不能忘记仇恨的称谓。

“不知道为什么，朕想要你对朕服服帖帖，可又不想看见这样的你。秦碧落，你到底要朕怎样做，才能变成南下时那个脸上飞扬着自信，全身洋溢着快乐的秦碧落？”

“臣妾已身为人妇，心境自然与往日不同。皇上也不要困扰于此，有些东西是人力所不能追回的。”

“朕是皇帝有什么东西追不回来？！”

“比如时间，比如人心，逝去了便失去了。”

凤夜澜停下来，沉吟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时间这东西别说朕，就算是玉皇大帝也追不回来，可人心，朕只要想要，就一定能得到。”

“那臣妾拭目以待。”

凤夜澜将碧落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锦被后便守在她身边说，“你睡，朕守在这里。不许拒绝朕。”

碧落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翻身背对着凤夜澜。

只要伊凡能留下来，他就能帮我找到“四星印”，确保我腹中孩儿的平安，而凤夜澜……他愿意守着就守着吧，等孩子稳定了，便是我要向他复仇的时候。

之后的十四天，碧落按照伊凡的吩咐躺在床上不敢乱动。

伊凡每天都会先来为碧落把平安脉，然后再去公主殿为秦天黎治眼睛。

至于凤夜澜，则每日下朝后都会来墨韵堂，或批示奏折或看兵书，他不会去主动找碧落说话，也不会去打扰她；而碧落向伊凡要来了一堆医术和膳食方面的书籍，每日躺在床上研究。

碧落和凤夜澜虽在同一间房里，却把彼此都当做空气般，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对话，也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就算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碧落躺在内室的床上，而凤夜澜躺在外屋的太妃椅上。

偶尔凤夜澜心情好的时候，他会站在院子里用树叶吹曲。每当这个时候，碧落就会停下手中的书籍看向外面。

那曲子真的很空灵，很纯净，很婉转，仿佛吹奏它的人不是一个拥有雄韬伟略，双手染满鲜血的帝王，而是一个安于山野生活的普通人。

凤夜澜，教你这首曲子的人是否希望用它来净化你内心的杀戮，洗刷你身上的罪孽？

可结果呢？

夏侯府上下三百多人的性命，就被你一旨赐死了！为了你的皇位，你竟然会设计陷害一手扶你登上王位，待你入亲生的夏侯大人？

当你吹这么美的曲子时，内心难道没有一点的愧疚不安吗？。

凤夜澜，等我凑齐“四星印”，便是要取你性命的时候！

两人这样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地相处了十四日，直到最后一日的晚上，凤夜澜才主动走到碧落床边，对着碧落的背影说，“今晚朕要在御花园宴请蛮夷来降的族长，因为会很晚所以宴席结束后就不来这里了。你早点休息，有事叫人去通知朕。”

碧落明明醒着却没有转身，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凤夜澜为碧落又掖好被角后，便离开了墨韵堂，离开前他还让人在屋里多生些炭火，这样今晚一个人在墨韵堂的碧落就不会感到冷了。

凤夜澜走后没多久，碧落便让人去请来了伊太医。

“伊大哥，孩子情况如何？”

“孩子很好，四小姐可以放心了。”

“那‘四星印’查得怎样了？”

“伊凡已经侧面从天黎那里打听过，‘雀之灵’和‘狐之血’还在医馆的药坛里。等再过几天，皇上宣布了四小姐已怀有身孕的消息后，伊某再向天黎讨要，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

再过几天，凤夜澜便会宣布碧落怀孕的消息，只不过为了说服众人，碧落怀孕的时间会改成一个月，而不是实际的两个多月。

“我大哥的眼睛如何了？”碧落假装关心地问。

“自从上次天黎中毒后，他的精神状态就好很多，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抗拒治疗，而是很配合，这段时间不但把酒戒了，眼睛也已经对光有了些反应，相信再过些时日，便能隐约看到些影像，最后一点点恢复视力。”

“他的眼睛能彻底好起来？”

“如果天黎继续配合治疗，恢复视力只是迟早的问题。若是他早一点听我的，早一点戒掉酒，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

碧落的手悄悄地攥了起来，自从听伊凡为天黎治眼睛后，她就一直很关注这个问题，她不希望秦天黎的眼睛好起来，她还没有让秦天黎生不如死，又怎么能看着他重新振作？

不！必须要想个办法让秦天黎的眼睛永远瞎掉！

“伊大哥真是医术高明，当初卓太医可是说的很肯定，我大哥的眼睛治不好了。不知伊大哥用了什么奇药，竟然能有如此神效？”

“除了针灸外，还有伊凡特制的这种药水。”伊凡从他的药箱里拿出一瓶药。

“这里面都是什么？”